她显然是没有想过后果,不然也不会说出这话,她笑起来张狂极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我微微一笑,环顾四周,很好,没有旁人。于是,我撸起袖子,季家独门绝学便重现江湖,澜昭仪只带了四个宫女,还都是瘦瘦弱弱的那种,根本不抗打。最终,她还是灰溜溜地带着人回去了。临走时还不忘讥讽几句丧家之犬之类的话。至于晚上怎么跟小皇帝卖惨的,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反小皇帝还是罚了我禁足半月,澜昭仪倒是不依不饶了,哭着喊着说自己破了像。拜托,说瞎话也要有证据,为了让小皇帝好好宠爱她,我已经忍着没有碰她脸了。不过只禁足半月,还是说明小皇帝变心了,要不然,敢得罪他心爱的女人,至少也得赐个一丈红。果然没过多久,小皇帝便来到了乐明宫,他带着笑意,摇着折扇,又开始唤我兰儿。我装作生气,又装着弱小,在他面前红了眼睛,委屈巴巴地揪住他的衣袖,嗔怪道,“郎君好久没来见兰儿了。”这一声郎君,可把他高兴坏了,他搂着我,吻着我,嗅着我身上的玉檀香。他终究还是回到了乐明宫,至于原因,可想而知,她虽然长得很像她,但她身上没有她的影子。她只会撒娇示弱,明里暗里争宠,会想要他的心,其余一概不会。不会捂住心口望他,不会叫他郎君,甚至她身上也没有玉檀香。小皇帝宿在乐明宫那几夜,常欢宫日日传来消息。澜昭仪划伤了手,澜昭仪扭伤了脚,澜昭仪病了。小皇帝一概不理睬。小皇帝到了早晨就离开了,我呢,就抱着小阿玉在院里乘凉。阿隐不知何时从屋檐飞下,呆呆地望着我怀中的小阿玉。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叫阿散把小阿玉带到别处去玩。阿隐突然噗通跪倒在地,用几乎颤抖的声音说道,“主子。季将军战死了。”我的心咯噔一下,如坠深渊。战打了两年多,我也盼了两年多,日日夜夜盼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何时?何因?”我半饷才挤出这四个字。“三个月前。被乱箭从后背刺入而亡。”阿隐低声道,不敢抬头。“是……皇帝的人。”三个月,也就是说,在江蔻进宫得宠的那几月里,我爹在沙场拼死拼活作战时,小皇帝在温柔乡里还不忘毁了季家的根。“为什么消息那么晚才传来?”我看向了他,他无措地低着头,“是属下失职,将军的消息被御林军阻断了,是少将军派人来报,属下才知晓的。”哥哥派人来报?莫不是还有什么大事……“可有留信?”我示意他说下去。“有一封信。”阿隐从怀中掏出信封。我接过信封,信纸是普通的宣纸。但是,正面没有写字,反而写在了背面。字数很少,无非就是报平安,说皇恩浩荡,说仍需时日才能回京。等等,爹都去世了,哥哥怎么会说一切顺利,怎么会跟我报平安。难道不是哥哥写的,不对,这就是哥哥的字迹。难不成是宣纸的问题?我又仔细瞧了瞧信纸,格式没有错,从右往左,我把它翻了过来,脑海里却涌现幼时哥哥与我嬉戏。他拿着一张宣纸,告诉我,“阿舟,这面是正面,那这面呢?”我笑着指指那面,“是反面。”对,一切都是反面。若从正面看,字写反了,格式也反了。若从内容看,一切都是反的。我重复着念叨,“反?”阿隐一愣,“少将军想反?”我一下子就意识过来,平安是假,皇恩浩荡是假,只有反心是真。哥哥要造反!这个念头我曾想过很多次,想过哥哥回来接我回家,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只可惜,如今不能了。我将信纸烧毁,咬咬牙,唤来了阿散替我沐浴更衣,我要等着小皇帝来。没成想,当我坐在榻上开始等待,到红烛燃尽,小皇帝还是没有来。无存推开门,看着坐在榻上我,低声说,“他去了常欢宫。”“那你不跟着吗?”我抬眸望向他,那张少年的脸还是那般俊朗。“跟着他作甚?”他没有走进来,只站在门口。“我爹没了。”我看着他,他眼中没有一点波澜,他是知道的。“怀期哥哥。”我唤着他。他的目光对上了我的眼睛,有着复杂的感觉,难以开口,难以面对。“带桃欢走吧。”我看着他,“你应该知道一切了吧。”他错愕地看着我,像是说我什么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自第一年除夕夜那天,我就知道,哪有人可以在皇帝眼皮底下逃出来,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