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来,这些人在大牢中喊冤求情,司徒文敬将额头都撞破了,自己已经老年失子,那是自己管教不严,司徒清桉罪有应得,但求皇帝饶恕自己九族性命,这些前朝宗室。不要因他们父子之过,牵连全族性命,那样他将会永世不安。
从前反对立后之事最强烈的几人皆在司徒清桉的九族之内,如今也一改从前阴阳怪气的态度,卑微虔诚地请求帝王饶恕,痛斥司徒清桉,陈述自己的清白无辜,力证自己与此事毫无关联。
行刺圣驾的事情闹得纷纷扬扬,直至第四日,姜瑶一身紫色官服,现身在了大牢。
大牢里阴暗潮湿,终日不见天光,姜瑶一进来便觉血腥味扑鼻而来,不由得皱了眉,捏了捏鼻子。
司徒文敬等兄弟皆在一个监牢中,司徒文泰与司徒文敬的一个弟弟,名司徒文卓,见着她就仿佛野狗见到了食物,膝行过来,扑过来抓住栏杆,“姜大人,姜大人救命。”
却被狱卒喝止:“退后!别吓着大人!”又对姜瑶行礼,“他们关了许久日子,不懂事,没吓着大人吧?”
“无妨。”姜瑶对狱卒点头示意,“你下去吧。”
“哎,是。”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有的身上还被用了刑,囚服上四处是醒目的红色鞭痕。
司徒文卓趴在栏杆上,“姜大人,您听我说。”
“你还说什么?”姜瑶挑了挑眉,“皇上立后之事,不是你反对得最为欢腾么?如今又让我替你去向皇上美言?”
姜瑶自始至终与孟子衡是支持派的领头,常在朝堂舌战群儒,而前朝宗族这几人是反对派的领头,就仿若顽固不化的臭石头,仿佛将司徒清潇视为己物,控制、审判,泼脏水,如何甩都甩不掉。
哪怕是已有被处罚的其他宗室之人,他们也视而不见,继续向司徒清潇泼脏水,还在民间添油加醋,让事端扩大。
直到如今自己也被下了大狱,才明白生死是怎样一回事。
“我已经半年未见过司徒清桉那逆贼了,司徒清桉行大逆不道之举,我是丝毫不知情,皇上莫冤枉了我!”
“皇上若非顾着温宁公主的感受,就凭你们在朝野上下煽风点火,早已将你们通通下狱查办。”姜瑶抱着臂好整以暇,“而且皇上怎会冤了你?如今皇上按律追究,司徒清桉行刺圣驾是事实,无论你是否知情,按律就该诛灭九族,没什么好说的。”
监牢里的人都打了个寒战。
“不过——倒有个保你们一命的方法。”
众人翘首以盼,“您说——”
“帝王大婚,大赦天下。”
经过了司徒清桉行刺皇上与温宁公主一事,朝臣见证了皇上的真心,矛头纷纷指向司徒清桉与前朝宗室,痛斥他们,前朝宗室停了作乱,百姓间反对的声音也渐渐消弭。
五月初,春意盎然,昌明郡主等数位宗亲,与两位丞相一同联名上书,请求议立温宁公主为当朝皇后。
司徒云昭立刻受之,命人下发册立皇后的制文,晓谕天下。
礼部承制,与各司配合,选定良辰吉日,制作册宝,请乐师匠人进宫,翻修宫殿,尚衣局也开始日夜设计、赶制皇后服饰。
册封的仪式、规格、服饰,事无巨细,司徒云昭皆亲力亲为,她不许委屈司徒清潇半毫,一切都以最高礼仪为准。
成亲之日选定了三月后的一个十五,留下了足够的准备时间。待一切尘埃落定,只消等待了。
帝后大婚前,正值端午佳节,夜幕降临的长京灯火通明,美酒丝竹,不绝于耳,连空气中都飘着香气。街边车马络绎不绝,人声鼎沸,叫卖声、谈笑声此起彼伏。
更因即将帝后大婚,帝王下令,三日不宵禁,举城欢庆,百姓倾巢而出,游街看灯,乐不可支,二十年来,长京已经从未有过如此热闹欢腾的景象了t。
郊外的护城河穿城而过,画舫歌姬弹筝宴饮,河边聚集了许多人,等待着夜里的烟火大会。
其中有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一人着水绿烟裙,一人紫衣,亲密地贴靠在一起,嬉笑玩闹。
更惹人眼目的是,她们身旁一面容出色的女子,一身白裙,腰间系带,衬托出盈盈一握的腰肢,乌黑亮丽的青丝如同瀑布倾泻而下,清冷又高贵,美得令人心惊。
看起来是在等人。
“阿姊,皇上何时过来啊?”
白衣女子眉目间压抑不住的欣然,不过依旧无奈地望了她一下。
白蕤看了看四周,幸好人人都忙着赏景,过于热闹,无人注意这边。连忙改口,“是姐夫——”
司徒清潇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乌眸依旧瞪着她。
白蕤解释:“姐姐的夫人么——姐夫。”
司徒清潇这才仿佛满足地点点头,唇边绽开一个浅淡的笑,满意地移开目光。
一旁的望月砂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笑道,“人小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