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押送到半途中,早就远离了江南,织造终于开口了,“其实我刚到织造府,清理账本时就发现了这笔亏空,那时候亏空的数额更大。”
钦差微微颔首,这是真话,那个新官上任不去查清账本的?就不怕前任给自己留个坑,再把自己埋进去吗?傻子也没这么傻的。
织造继续说着,“我发现问题后自然会找前任织造,但是前任织造却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您猜一猜,到底是为什么?”
“织造亏空的,是一个他和你都得罪不起的人。为了保命,为了保官,你们二人只能装聋作哑。”
“没错,这个人就是”织造停顿一下,食指指天吐出两个字,“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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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江南织造的事情了结了,原来是那位大人监守自盗,偷偷贩卖贡缎填补自己的荷包。”
“真的,你们听谁说的?”沈知澜好奇探头。
“到处都传开了,没听你家大人说吗?”
“我爹衙门也不管这些啊。”沈知澜念叨着,竖起耳朵听对方说织造府的事。不过对方了解也不多,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话,他听听也就过了。
亏空了这么银子,估计又有一大批人遭殃,沈知澜缩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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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造吐露的真相,还真把钦差给难住了,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织造反复强调这是一摊混水了,踩进去果然拔不出脚。
皇帝固然可以查所有人的账,但还能查到亲爹头上去吗?子不改父道,孝也,就算是皇帝也有办不到的事。
皇帝哑火了,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亲自审问了织造。
君臣相见,分外尴尬,本是心腹,却变成现在的局面。
皇帝叹了一声,让徐海把内侍统统叫了出去,只留徐海在门口守着,又亲自去除了织造的镣铐,“坐吧。”
织造眼眶子一下湿了,哆嗦着站了起来,“罪臣不敢。”
“啧,敢不敢的,朕说了莫非不算?坐下吧,天寒地冻的一路被押送过来,少不了受了寒气,小心老了遭罪。”
如果要从重处置,想必织造也没有“老了”,织造明白皇帝这是在安他的心,又是一阵感动,小心坐了半边。
“刑部侍郎说的不清不楚,好些问题朕都没明白,还是你亲自来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皇帝正襟危坐,等着织造从头交代。
这责罚是轻是重,全看织造交代如何,他便从头到尾,开始捋顺此事。
第103章第一百零三章
一接手就是这么大窟窿,前任还语焉不详的表示这是他抹不平的大事,织造自然是不服气的,前任越是这么说,织造越是想要追究到底。开玩笑,这么大黑锅背头上,谁不慌?
但织造越是查,越是发觉不对劲,前几任也不是傻子,什么会平白无故把大量银子交给一个印鉴上写着“姚谦”的人?直到他查到姚谦是先帝的贴身内侍
皇帝听的一脸黑线,根据年限掐指一算,破案了。织造府的存银一共被提过三次,第一次是对外兴兵,第二次是修缮皇家园林百珍园,第三次是为了讨宠妃欢心建了摘星楼,可没等摘星楼建好,这位宠妃已然失宠,摘星楼成了先帝寻仙问道之所。
要说皇帝生平最讨厌的三个人,那一定是爹,爹和爹,没想到这个爹也是一样的。
爹留下的烂摊子,继任的官员都在努力收拾,尽力去填补这个漏洞,不然现在不止这点亏空。让他再去处置这些倒霉蛋背锅侠,皇帝还真有些不屑。
他叹着气,“朕知道了。”
只有先委屈织造,把这事背一背,这笔亏空也只能放在哪儿,算做坏账。
织造得知自己终于能够留下性命,只是被贬职已然是万幸,哪儿还敢要求更多?连忙叩头谢恩。
织造被押送出宫,皇帝捂着脑袋,一个比两个大。织造之位空缺,而且继任者还要瞒着此事,继续想法子糊弄过去非得是个能人才行。
他头疼了一会儿,突然想到,马上就要会试,又有新一批进士要入朝,没准能找到合适的人呢?找个年轻气盛的,说不定有办法。左右交接也需要时日,拖一拖不成问题。这亏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三十多年没问题,还能在这点时间里出事吗?
皇帝豁然开朗,暂时把这事扔到脑后。
织造当了背锅侠后,高仿贡缎的事情总算了结,所有人都觉得织造真是鬼迷心窍,连前程都不要了,作为典型的负面案例。
而在一片纷纷扰扰中,新学期开始了。
沈知澜走进原先的课堂,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不说人,连书都没放,他正一头雾水时,沈玄许探出头,“澜哥儿,我正等着你呐!”
“找我干嘛?先生说换课堂了吗?”
“我一下子说不清楚,你去学堂门口的布告栏看一看就清楚了。”沈玄许就担心他扑空,特意在旧课堂等着。
沈知澜到门口一瞧,挤挤挨挨的全是人,有人高兴,有人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