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令动了动。
“有人把这么一盒子糖果送给他断亲许久的父亲,表达自己的孝心,他父亲感念他的孝顺,允许他进家门。”
“还有人送了一盒给生气的妻子,妻子也愿意跟他好好说话。”
“还有人送给正在读书的孩子,孩子扭头就考了个童生!”
宗令默默咽口水,他才不心动呢。
“然后呢,文人雅士的聚会上,总是少不了拿出一颗两颗糖来,言语中充满遗憾,当时铺子就剩最后一盒,五个人抢,谁也不肯放手,最后只好一人分了两颗,就算如此他也觉得足够幸运了!”
“瓦舍里,戏班里的伶人在妆台上摆了这么半盒,捧着脸说吃了这种糖,容颜增色不少。”
“更重要的是,大臣们聚会时,发现谁谁谁都买了这么一盒糖果,连进宫时,都会看到摆在隐蔽处的糖果盒子”
在这种密集的攻势下,宗令已经很难保持冷静,他觉得他要是不跟这个风,旁人还会以为郡王府破产了!不就是银子嘛,
买!出风头才是最要紧的!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样宣传的糖果,想必很能卖上价格。”
“对,这叫做赋予含义,赋予概念,茶水跟品味挂钩,新品种的糖果就跟健康,美丽和智慧瓜果。”沈知澜冷静的说,“而且价格,越高越好,卡在一个富裕阶层刚刚能接受的临界点上。”
主打一个该挖就挖,该挣就挣。
宗令咽了咽唾沫,黑啊,真黑啊,当真是个小黑心鬼,怪不得要保密呢,但凡被人知道,沈知澜以后出门要被人套麻袋的。
“那,这样的糖果要怎么造出来?”
“这就要看工匠们怎么调配口味咯,这是制作部分的事。”沈知澜摇头,虽然他知道可以怎么仿造水果糖口感,但活儿不能全让他一个人干,对吧?
“接下来,才是这个方案最最核心的地方。”他放低语气,宗令不由自主跟着压低嗓门,“是什么?”
难道还有更黑心,更赚钱的主意?
“红菜做出来的糖,我是说没有去掉颜色,还是红通通的那种,按照甘蔗糖的价格,随行售卖,不能随意涨价。”沈知澜说完,只见宗令一呆,“就这?”
“就这啊,“鲜果糖”不论卖出多高的价格都没关系,跟最底层的百姓无关,但是百姓也有吃糖的权力,他们也不介意糖的品相,按照普通糖的价格售卖就行。”
一边重要照顾富人群,一边平抑糖价,他全都要!
宗令望着沈知澜的脸,久久不能回神,如果说先前的鲜果糖只是让他震惊的话,后面的红菜糖就是让他震动了,一边赚取利润一边兼顾百姓,何尝不是一种“达则兼济天下”呢!
沈知澜见宗令爷爷不说话,还以为他被自个的缺德镇住了,他心里嘀咕,他还没把期货炒作拿出来呢!那才叫真正的缺德,而且容易玩脱,现在信息传递慢,并不适合这种玩法,一旦玩脱就是大灾难,炒作概念,只能算是一种古典主义炒作手法,挣几年快钱。
“其实茶叶和花卉,都是一样的东西,喜欢的人爱不释手,不喜欢的弃如敝履。又比如冬天的冰到处都是,到了夏天就能卖上价,夏天里泛滥的蔬菜,到了冬天能卖上高价,稀罕的不是东西,而是概念。”
他还要继续找补,宗令已经抬手,“我听懂了,你小子确实有两下,想的主意也管用,我将这些意见总结了,呈上去如何?”
“您不嫌弃这些想法粗陋就好。”听到夸赞,沈知澜反而扭捏起来。
“这还粗陋?那朝堂上的大人们合该一头撞死了。”宗令想了想沉吟道:“澜哥儿,咱们两说点掏心的话,我看你心思机灵,脑筋灵活,倘若有入朝为官的机会,必能一展宏图。身份也不是什么阻碍,只要上面一声令下即可,你有没有想过成年后,入朝为官?”
沈知澜差点把自己的手摇成花手,“不不不,实在没兴趣!”
他也实打实的说,“以前还在茂州时,我就想着寻个法子,给家里赚点银子,不要让家人过的紧巴巴,爹娘不操心,姐姐以后出嫁有嫁妆。现在不缺银钱使了,我就只能出去长长见识。大焱一共三十四个州,我还只去过两个地方啊。”
不论是秀美的山川,幽静的河流,抑或者奔放的草原,他还统统没见过,就让他带京城里?算了吧!
说起地图上的风景,他如数家珍,津津有味,恨不能亲眼目睹,亲手绘下,倒是让宗令想起年少时的心思,曾几何时,他也这么想过,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那边厢沈知澜还在幻想着他的美梦,“等我把所有的地方都走遍,就写一本《知澜游记》!没准百年之后,千年之后,这本游记还一直流传在世。”
到了这个时空的现代,也让他当一当名人啊,那感觉一定不错。
“这个梦想挺好,那你可要好好用心向学啊。”宗令没扫兴的提起他们无诏都不能出京的指令,反而鼓励起沈知澜来。
能得到长辈的支持,沈知澜反而开心起来,絮絮说着自己的行程规划,看着宗令又喝了两杯茶,他才不好意思说,“刚才说到哪儿了?您问我想不想做官?”
“我不想,我想出去玩!”
“少年人呐!我就知道。”宗令没说知道什么,“行了,这份策划我重新整理誊抄,写上你的名字。”
“也写上宗令爷爷的名字。”眼看对方的眼睛扫过来,沈知澜嬉笑,“我想的主意粗略,还要您润色修改,逐一完善,这还不算辛苦吗?您是当之无愧的。”
“怪不得招人欢喜,你啊。”宗令亲昵的点了点他,两人的氛围如同普通祖孙。
宗令正要提笔写字,抬头看天色,“都这个时辰了,天都黑了,净顾着说话了。罢了,找辆马车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