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
也不好查……
她看向了陆扶光,想要从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了什么天大事情的小贵人这儿再套出些话。
可陆扶光开口,却又说回了簪子事。
“所以我想,阿姊肯定能认出它、从而忆起与世子的姐弟之情。如此,阿姊便不会继续再说世子的不是了。怕阿姊看不清簪面,我还故意引阿姊去看。但周围人那么多,说它来历时,我也只能信口胡诌,没想到阿姊没有认出来,反而应了赌。”
陆品月耐着性子将话听到这里。
在她听来,小郡主说了如此一通,无非就是责怪她在骑射赛的高台上评了陆云门的性情。
但既然她的那些话让小郡主觉得不入耳了,她就同她道个歉、再顺着她的意说些陆云门的好话便是。
虽然不情愿,但她一向分得清轻重。
可陆品月的嘴还没张,小郡主的下一句话已经说了出来:“我骗了阿姊,是我不对。”
没曾想反而是自己被赔了不是,陆品月一时吞声。
“话说回来,幸好阿姊当时应了赌!”
语气才刚因道歉低下去一句,小贵人的声音就又开心了起来。
她将拨子簪拿在手中,轻轻地晃。
烛光从镂空的簪面透落到几上,影子中的攀树小儿竟如活了一般,连被他抓在手中的柳枝都仿佛正在摇曳。
“托品月阿姊那只金镯的福,我们才能破了孙家郎君的毒计,救了柳善娘子一命。这样说来,阿姊应赌其实是做了件好大的功德事,许是老天不忍柳善娘子继续被奸人所害,所以才有了如此安排!”
说完,小郡主晃着簪子的手忽然停了。
“我刚刚下在平五七,这会儿轮到阿姊下了。”
陆品月哪里还有下棋的心思。
她本就因先帝赐的那幅画六神不安,又被小郡主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串话扰得千头万绪。
可对面,陆扶光已经将眼睛闭上,静静地在等她的下一步棋了。
不能急。
急则无章,反生错处。
陆品月静了静心,想要先专注地将这盘她马上就要赢了的棋局结束。
可当她神情平定向铜镜望去,却发现镜中棋局有异。
异因正是陆扶光刚才的那手“平五七”。
为什么是“平五七”?
陆品月想不通。
两人此前几手分明一直缠在左上,如今白子却突然从下方小飞。
在陆品月看来,这手棋百无一用,只可能是胡乱下出来的。可它却刁钻地将她之前想好的、后面要下的五六步棋的全打乱了。
“戌儿百日宴前,世子并不在他长安的小院中。”
小郡主突然又说话了。
陆品月猛地抬眼,怕被发现她的窥镜,却见小郡主说着话时、双眼仍旧合着,只额间颊侧所描的鲜红艳得扎眼。
“当时,长安城豌豆疮猖獗,世子也在他时常代课的那间书院中染上了此症。不愿波及从未得过这病的于伯和邻里,他便跟书院里几个家中人口许多的小儿一起去了城外的医庐养病。等他回家看到品月阿姊的那封信时,确已过去了一段时日。”
小郡主闭目说着。
“那时世子大病刚愈,人虚弱得很,腕力尚不足握笔,却还是回了口信,承诺百子图会在戌儿百日宴的当日送到阿姊手中。
但之后,见阿姊仍催得急,他不愿刚生下戌儿不久的阿姊总为此事劳心劳神,于是不顾于伯劝阻、不分早晚地作画,总算是提早了几日将画画完了。
可如此力疾从事,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住,刚将百子图送出去,他便又病倒了,缠绵病榻许久,直到过了冬才好……”
小郡主的语气没遮掩,因此陆品月这会儿听得分明。
说来说去,仍是小娘子的那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