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姝惊问怎么回事。
四嫂道:“小筠跟个外地书生好了有一阵子了,城里都快传遍了。你赶紧好好问她,都这样了,看看对方肯不肯娶吧。书生都心高,想当官,盼着娶千金小姐。她个船家小丫头,你别嫌嫂子讲话难听,人家可能就当个不要钱的玩玩。戏里唱的就不提了,这些书生在明州的风流事可没少过,有几个真成婚姻的?多的是人财两空没名分,悔恨终身!对了,先找个大夫给小筠看看脉相,你认得嘴严的么?妹子你也别怕,簟家没人,但咱们老河家人多,有需要你哥你侄儿的,跟我们说。依我说,跟这样的书生不能来软的,千万别跟他聊,把他绑来拜了堂就完事了!”
铃姝又惊又怒,一时觉得天旋地转。
她回家欲审小筠,却发现小筠不在家。
她耐着性子等小筠回来,见小筠神色有异,强忍惊慌询问。
“你同娘说实话,是不是跟一个书生有来往?”
小筠瞪着她:“娘知道了?别人怎么传的?”
河铃姝道:“娘不管旁人怎么传,你先说实话。”
她一句句问,小筠逐次吐露实情。
铃姝越听越无奈。
小筠讲到离开茶楼,满脸通红:“娘,我错了!我不该,不该……”
。
铃姝问:“你喜欢寇元青么?”
小筠噎住,哑声道:“娘,你说信我的!我以为没什么才让他买书,钱我都给他了,只多没少。我以为那一片没什么人认得我。”
铃姝道:“按你所说,寇元青可能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女子。孤男寡女来往,能得什么清白名声?他见你肯与他往来,必以为你有意于他。”
小筠脸色青紫:“我没有!”
铃姝道:“你跟谁说理去?我是你娘,你说我信。即便你跟你亲哥说,你觉得他们怎么想?”
小筠再噎了一下:“大哥信我,二哥就……”
铃姝再问:“如此,你觉得其他人呢?”
小筠眼中泪水终于滴下:“我名声从此坏了,要么我去山上当尼姑吧。娘你初一十五做斋饭的时候正好一道看看我。”
河铃姝更无奈,板着脸问:“你想嫁寇元青么?”
小筠打了个哆嗦。
河铃姝道:“有种缘分叫冤家缘,两人一开始看着不顺眼,置气,此后反而越来越分不开……”
小筠猛摇头:“此人无君子德行,他肯定也不会娶我。”
河铃姝道:“你先别管他娶不娶,你想不想嫁。”
小筠道:“嫁他才是这辈子完了,不如当尼姑。”
河铃姝道:“娘倒觉得,寇元青的作为不算太过。少年子弟多风流,他以为你是那样女子,也不会庄重待你。”
小筠大惊:“娘觉得这不算过?他拿那样书册……而且,我总觉得,他喜欢对付别人,喜欢耍人。他跟我说他之前的事,除了达官显贵,别的人他都不怎么看得上。达官显贵,他似也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只是尚未得运。可他念他写的诗,我觉得,有些陈腐做作。他的文章,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自己如此满意。他娶寻常女子,肯定不会满足,可能当上驸马爷才觉得还行。若他娶个我这样的,只会觉得辱没了他,耽误他娶公主千金。当下他就偷东西,岁数越大,城府越深,还不定做出什么。”
河铃姝惊异:“他不单跟你要钱,还偷东西?”
小筠道:“对。我从茶楼出来时,他拉扯我,等我走了一阵儿,发现爹爹给我手串丢了。”
河铃姝问:“是不是你自个儿弄丢了。”
小筠咬牙:“不会,就是我一直戴的,爹给我的那串夷国乌银珠子。爹说过,是拿海蛟筋串的,剪都剪不断。这人眼好贼,那么长袖子挡着,他竟瞧见了。应该是第二回见面的时候吧,他说这个珠子串有趣,每颗珠子都不一样,上面花纹好像夷国的。我听他话的意思,是想让我取下来给他看,我怕他拿到不还我,把话岔开了。这次我要走,他先拽我袖子,又抓我手腕。我一甩手,感觉腕上被珠子硌了一下。我当时急着走,没来得及想。等走了一段路,觉得腕上有点空,发现珠子没了。必是被他顺下了。”
河铃姝一时有点不敢信,一个书生,应不至于如此吧。
但她叮嘱小筠:“既然如此,这串珠子你只当寻不回来了吧。娘和你交个底,娘也觉得,此人你需多防备。咱家的事好打听,他很容易知道你住哪。如果珠子是你不小心掉的,他捡到了,找个体面办法还你很容易。但捡了不还,或真是被他顺了,要么他贪这东西,要么还是引你去见他。你万万莫要因手串去找此人。如果他传信,说还你珠子,让你去找他,你更千万别去!切记切记!你爹给你这串珠子,是想你平安喜乐。物件只是物件,娘不懂你看的那些书本道理,但听师太讲过,凡事不必拘于物相。你记着你爹爹,你爹爹的在天之灵保佑你,这就是最好的。”
小筠低下头,没说什么。铃姝心里仍不太踏实。
没想到她的不安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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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依问:“夫人的意思是,簟姑娘为了拿回那串珠子,才在十月初五去酒楼找寇元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