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纵是蹙眉,也是极让人心动的。
凤歌撇撇嘴:“可是你与太子殿下,是真的不合适啊!”
男人从树荫底下走出来,白净月光照亮他的脸庞,露出木婉言极为熟悉的脸,正是此前面纱解下有一面之见的凤九箫。
哦,木婉言懂了,凤歌口里的那个纨绔是她,她便是将鲜花玷污了的牛粪。
“母父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合不合适一说,小凤歌你休要再题。”男子眉间轻拢,“我与太子殿下本是指腹为婚,从生下来便注定太子殿下是我九箫的妻主,我自有意识起也无不在受太子正妃的教育,以未来储君伴侣的规矩要求自己。如今殿下受伤,陛下既然择我为殿下冲喜,自是该尽绵薄之力一缓殿下之劳。”
从小便以太子伴侣的身份来学习吗?
木婉言隐匿在黑暗之中,看着凤九箫没有悲喜愁闷的脸,他的表情还是这般明朗,没有被强迫赐婚的不满。
这是否说明,凤九箫生来就是为了讨好她,或者说是成长过程中受到的每一个教育都是为了她而生,辅佐于她,服侍于她,讨她欢心。
他之所以无一不在她的审美上,正是因为他就是照着她的审美长的。
凤九箫也坐下,看着凤歌道:“我们身为男子的,虽不能如女子一般文能提笔定乾坤,武能上马安天下,虽不能在朝堂之上乡野之外报己雄图,但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方法替君主分忧。”
凤九箫摸摸凤歌些微翘起来的头发,微笑道:“况且为人子女当为母父亲排忧解难。母亲一生忠君爱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君主为太子殿下之事心烦意乱,母亲因君主烦闷而愁,我不能做什么,但若是我嫁给太子殿下能让一切有所好转,未尝不是我之福。”
凤歌表情微动:“大哥……可是听说太子殿下荒淫……不,听说她在后院里养了三千面首男宠,我怕你嫁过去受委屈。”
木婉言差点脚下一滑。
她堪堪抓稳围墙瓦片,蹲在黑暗处观察凤九箫的一切细微表现。
只见他低头咬唇片刻,下唇咬得殷红泛润,他波动的眸光转而坚定,凤九箫摇头:“女子三婿四郎乃是常事,太子殿下不过是有些许通房面首罢了,都不曾纳侧室,不碍事的。况且我嫁过去是太子殿下妃,那些个男宠地位不及我,再怎么也掀不起多大波浪的。”
凤歌急了:“可是我怕太子殿下她宠侧灭正啊!”
凤九箫这下没有任何情绪外露,颇为笃定道:“我是皇上定下的太子妃,太子殿下不会那般做的。”
凤歌拧眉又叹气,半晌没能说什么。
练武者暗夜能视物,木婉言看了看暗处凤九箫悄悄握紧的拳头,知道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也对,毕竟传闻太子殿下是个没法没天的人,关键皇上还特别宠,捅破天了都没事的那种,更遑论婚后的宠侧灭正。
哪怕有了前两次太子殿下无功无过的克制守礼的见面,然而日久才能见人心,焉知君子姿态会否是太子的一场惺惺作态?
长长的睫毛挡住凤九箫眼底的光芒,木婉言莫名有些后悔今日对右相府的突然造访。
世人的言语,舆论的攻讦,权势的压迫,当真是自愿与否便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吗?
洪涛巨浪中的孤舟终归无法抵抗大流滚滚,再坚韧强劲也只得随波逐流,何谈欺雪风霜之态。
木婉言不愿再听下去,纵身一跃潜入黑暗,兀自回了太子府。
她未见得,待凤歌瘪嘴走了,凤九箫仍久久坐在庭院里。
久到若有人在定会以为凤九箫坐着睡着了的时候,凤九箫长长叹了口气,轻渺到几不可闻:
“愿得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