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蕴君也很开心,她后退半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京城女眷惯行的礼,“在下贺蕴君,见过诸位。”
陈念春搂着周江的肩膀,笑着道:“这好几日不见,贺小姐一向安好啊?”
“我都好,陈大哥你们呢。”
“我们就是忙,别的也没什么了,哎你怎么和少——不,和公子一起回来了。”他挑眉,抱着看戏的心情笑嘻嘻地瞧着他俩。
贺蕴君听出他的调侃,一时尬尴无话,只好在原地摇摇晃晃,好在霍衡一脚踹上去,“啧”一声,“你又太闲了是吧,明天要不跟我去一趟矿里?”
“哎哎哎,公子,我错了,明天得休息啊,腰酸背疼的!”他赶忙别过腰,躲掉这一脚。
周江沉默着,不时用余光瞥向笑意盈盈的贺蕴君。一阵风吹过庭院,火势忽然大起来,阵阵热浪顺着风缠上贺蕴君,周身温暖。
众位女眷已经围着她问东问西的了,几句寒暄后她也坐下来烤火,她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旁边正挨着霍衡。她环视一周,问:“哎,怎么不见上官啊?”
陈念春搓着手道:“她去尹姑娘家了,你不认识,估计明天俩人就一起回来了。”
“哦……”贺蕴君心想来这里住到底还是太贸然了,她本来想着有上官在这儿做个伴挺好的,可她却忽略了上官也有其他女眷朋友的事实,围着火堆一圈的人他们都互相熟悉,只有自己算个外人了。
她正在出神呢,霍衡忽然偏头递给她一块香喷喷的烤红薯,他揭了外面那层焦黑的皮,翻出里面金澄澄的仁儿出来,低声道:“吃一块这个,很暖和的。上官明天就回来了,你俩到时候多说说话,尹佳逸也会来,她人很好,就是脾气不怎么样,但也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吧。”
贺蕴君微微一笑,接过红薯在手里翻滚了几下,然后小口小口地啃食,红薯又甜又糯很好吃。她的脸被火光映地通红,头发凌乱地垂下来,白衣镀光,看起来无比安静柔和,活像只雪兔了。
霍衡又热了一杯茶给她,她接过,也从铁板上抓了一把花生给他:“你别光给我塞啊,晚上都吃了两个烧饼了,你吃点花生吧。”霍衡接过,但一点都不想剥,随手就放在了身前的小托盘上。
贺蕴君握着杯子仰头一口饮尽,这茶品质不好,底下很多碎渣渣,她也不想吐了索性就在嘴里嚼成末咽下去,味道清苦又回甘。
她放下杯子,见霍衡也不去剥花生,于是就倾身过去把那个小托盘端到自己身前。她过去的时候凳子压的有点偏了,眼见着都要倒了,幸好霍衡眼疾腿快地抵住后跟稳住它,但贺蕴君朝他这边偏,他朝贺蕴君那边偏,结果俩人正好撞了个满怀,
黑白交融,发丝纠缠,各自出于本能望了对方一眼。
贺蕴君急忙起身,把小托盘放到自己身前,故作镇定地摸摸这儿摸摸那儿,强装镇定地拿起一个花生剥壳。
经年旧木凳子太糟了容易摔倒,霍衡空开一只胳膊绕到后面,不动声色地虚揽住她的腰。
贺蕴君剥开一个花生,转头把两粒小金豆放进霍衡掌心里,“你尝尝,烤过的可香了。”
众人眉飞色舞,转动着眼睛互相传递信息,此时无声胜有声。
周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静静坐着如雕塑一般,身体在火焰的炙烤下暖了,一颗心却渐渐沉到了冰湖里。他从前从来不信惊鸿一瞥这种东西,更觉得一见钟情就是梦里的故事,但那天夜里大雪纷飞,他驾车不慎,与贺蕴君在拐角口相撞,她浑身是伤,穿着再素白不过的单衣,那样倔强清冷的模样……少主抱着她往马车里去,他怕她流血至死,几步路的距离,一直用手按着她的脖颈,那样温热的鲜血没有像平常一样让他心起杀戮,而是在着急她怎么还在流血。
在来幽州的路上他常想,其实按照风月话本里的情节,他和她才是天生一对吧。
周江没喝茶,但他看着方才那一幕,嘴里莫名地很苦涩,他舔舔嘴角,无声笑了。
柴火差不多燃尽了,一位姑娘说:“那贺小姐住在哪呢,我们这儿房间倒多的是,你随便挑。”
贺蕴君刚想说任凭吩咐,霍衡就提前一步出手了,他脸色再自然不过,说:“就住北院吧,她在这儿也就和上官相熟了,住在一道也好说话。”
此人声线平和,没有一丝颤抖。
贺蕴君还不知道北院就是霍衡住的地方,她傻乎乎地点点头,“好啊,其实我对住的地方都不挑的,论去哪儿都行。”
大家神色微妙,只笑笑但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