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
记得四年前和你阔别重逢时,你告诉我你有先心病,最多只剩十年寿命。
当时我三十岁,而缉毒警察的平均寿命是四十一岁。
这样算下来,其实我也没能比你多活多久。
而你只要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就能像正常人一样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而我不一样,当我踏上了缉毒这条路那刻起,就意味着迟早会牺牲。
我庆幸老天垂怜,在我牺牲的时候,我的心脏还完整无缺,还能移植给你。
不要为我伤心,我的心在你那里,它会一直陪着你,一生一世。
我的心心最勇敢了,答应我,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好吗?
——永远爱你的
任凯风。
看完信,江彼心早已泪流满面,心痛得无以复加。
任凯风,我答应你。
三个月后,江彼心来到烈士陵园,任凯风就葬在其中一座无名碑底下。
缉毒警的一生,生前不能露脸,死后不能举行葬礼、墓碑上不能刻名字。
江彼心照郑柯说的,在无数座无名墓碑里找到了那座刻着游隼图案为标记的墓碑,蹲下来把手中的菊花放在墓碑前。
江彼心细白的手轻抚过冰凉的墓碑,眼泪再次决堤,颤声开口:“对不起,我到今天才来看你。原谅我,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面对那个长眠不起的你…”
“有件事要告诉你,”江彼心抬起手背胡乱蹭了下眼角的泪,“我没有家人了,一个也没有了,一个月前,小叔被一伙通缉在逃的亡命毒贩抓去…”
一个月前,江天佑去西州出差,被一伙亡命毒贩抓走,逼迫他为他们突发心脏病的首脑动手术,江天佑拒绝。
毒贩揪着他的衣领,枪抵着他脑袋怒道:“你不是医生吗?不是医者仁心吗?你们医生的那个什么克拉底誓言不是不考虑信仰、种族、国界,只考虑病人的健康吗?”
江天佑冷冷睨他一眼,轻蔑笑道:“希波克拉底誓言是要我们首先考虑病人的健康与幸福,不考虑种族、信仰、国界。但是誓言后面还有一句,我不会用我的医学知识去违反人权和公民自由,即使受到威胁。我要是救了你们,等于让你们有机会活着继续用毒品控制人民自由,这同样违背了誓言。”
最终,江天佑誓死不愿为有心脏病的毒贩做手术,而死于毒贩枪下。
“任凯风,我没有家人了。”江彼心的声音在寂静的陵园里悲凉无比,“往后余生,就剩我自己了。但是我答应了你,我会好好活着。”
江彼心坐在墓碑前,脸颊贴着冰凉的石碑,似从前倚偎在任凯风胸膛前那般,继续喃喃倾诉:“你在你27岁那年闯入我的世界,又在我27岁这年离开我的世界。你好残忍。但是我不怪你,我还要告诉你,我们的爱,仍然不死不休。因为,我还活着。”
警匪片里的警察男主角能够无数次死里逃生,是因为他们有主角光环。
现实中的警察没有主角光环,任凯风也一样。
现实中警察执行任务时能够死里逃生全凭上天的眷顾。
而这一次上天何其残忍,却没有眷顾他。
“任凯风,我的生活中早已没有你,却处处都是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江彼心起身离开,夕阳漫天,照在她孤寂背影上。
向着光孤身前行的女孩,一身清寒,疼痛但却坚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