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林翠儿身穿仆妇的衣裳,低着头,在侍女的引路之下,进入林府后院,来到了林若琪的屋子。
当林翠儿还是淄亭侯府夫的时候,在林家也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来过林若琪的闺房。
那时候,林若琪是公认的未来淮王妃,再不济也是个侧妃,将来更加有可能入主中宫,成为一国之母。
那时候林若琪的院子,是府里最大、朝向最好、格局最好也是最豪华最美丽的院子。
在她院子里服侍的侍女仆妇有三十余人……
是真正的娇生惯养,金枝玉叶。
但如今,林若琪已经搬到了后院角落里的一个不大的院子。
统共只有三间房,堂屋与东厢西厢,偏房也没一间。
如今近身服侍她的人也只剩下了两位侍女与两个粗使婆子。
甚至因为这院子地处偏僻,自入府后一路行来,一无灯笼照明,二无巡夜之人巡查。
林翠儿轻巧就来到了这儿。
进了院子,林翠儿才知道,廊下灯笼也没挂一个,显得黑漆漆、冷冷清清的;
唯有从西厢房里隐约透出来的灯光,显示屋里有人。
有人听到动静,问是谁。
引路的侍女让林翠儿拿着灯笼站在原地等着,她进入禀报。
林翠儿便又等了等。
片刻,侍女从西厢出来,引了她进去见林若琪。
此时的林若琪已经换下了白天外出见客穿的衣裳,随便穿着一身半旧的衣裳,面上粉黛未施,发髻也放了一半下来,用块布巾绾着。
“家徒四壁,让姑母笑话了,”林若琪笑着,“姑母这边坐。”
林翠儿叹气,“二娘子受苦了。”
二人在榻椅上坐下。
林若琪亲切地问道:“这几日琐事繁多,我还没来得及问姑母一句,如今栖身何处?过得可还好?”
林翠儿一听,眼圈儿红了,“大郎嫌我丢人,不允我回娘家,教我在家庙里住着。夜里倒还能与老姑娘们挤一挤,只因无钱,连斋饭也吃不上一碗。”
林若琪立刻唤了侍女过来,“去抽屉里看看我那儿还有多少银两,拿了来赠与姑母。”
林翠儿受宠若惊,“这、这……”
侍女急急地去了,又一脸窘迫地来了,“启禀二娘子,只、只得三四钱碎银了。”
林翠儿吃了一惊,心想林若琪可是长房嫡女,怎么也落得这样的地步……
林若琪却暗赞侍女聪明,然面上也显露出窘迫模样儿,强笑道:“这、这……定然是你这丫头乱放,记错了地儿!这……这样吧,你去把我那金项圈儿拿来。”
侍女犹豫片刻,垂头去了。
片刻,侍女果然捧着个金项圈来了。
林若琪刚从侍女手里接过来金项圈……
侍女便眼一红,喏喏地说道:“二娘子……咱们也、也不剩几个了。”
“闭嘴,”林若琪喝道,“你给我下去。”
侍女抹着眼泪小跑着离开。
林翠儿忐忑不安。
这金项圈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但最终,林翠儿还是接了过来,泣道:“二娘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呀!”
林若琪含笑说道:“无妨,我可是要入宫去当贵人的,以后我在宫里啊吃穿不愁……”说到这儿,豆大的眼泪突然就从眼角滑落。
林翠儿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