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卢家离开,明新微便直奔自家小院。她心中忧心忡忡,不知她走后杨束是个什么状态,后门被迷晕的教徒又有没有被发现?
“戒严了——都老实点!屋里待着!”
刚走到一半,便远远见着弥勒教兵丁挨家挨户开始贴封条。明新微心下一惊,此处只有山路一条,一旁是屋舍,另一旁是沿路的沟渠。
这沟渠是挖来泄山洪的,好在最近干旱,里面的水只没过小腿,沟渠两侧的土坡野蔓丛生,她蹲着躲在下面,后背紧紧贴着土坡,倒也不甚显眼。
她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听着教徒的脚步声走远了,才站直身体,也不敢再走大路,只好深一脚浅一脚,沿着沟渠里往山下走去,一有风吹草动,便蹲下躲起来。如此走了不到半里路,忽见前方黑烟滚滚,直冲天际。她踮脚看去,正是她的山间小院,火光隐隐,竟然着火了!
她心中一急,连忙手脚并用,想要爬出沟渠,奔去看个究竟,却忽被人捂住口鼻扣住带回了渠里!
“唔——”
她只觉得全身寒毛炸立,拼命挣扎起来。
“嘘——是我!”
听到熟悉声音的一瞬间,只觉得心落回了肚子里。她手脚一软,后背贴到身后之人,才感觉到背心冰凉,一路走来后背已经汗湿了。她忙转了个身,抬头道:“……你没事!我还以为……那火……”
她还以为,杨束还在屋里,被困在火里了。
“我没事。”杨束道,“跟我走。”
杨束醒后出来找人已有片刻,此时肖无妄的人终于发现两人不见了,这才放火烧屋,为了探查院内是否有暗格密室,可惜,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明新微跟在他身后:“去哪里?”
杨束:“出山,宜早不宜迟。”
“啊?如何走?”明新微连忙拉住他,两人这一跑,相当于撕破脸皮了,山中已经戒严,就算能一路摸到滩头渡口,茫茫八百里水泊,如何出得去?
杨束以手为刃,往下一切,意思不言而喻。
明新微看他还要硬莽,只道他还未看过他师傅的信,连忙道:“你可还记得你师傅留给你的第三个锦囊?说让你在生死关头才能打开,我……”
“我知晓,你当时说的话,我都有听到。”杨束明白她要说什么,便截住她的话头,他当时气血翻涌,无法开口,但明新微说要帮他代为拆开锦囊,他是听到又默许了的。
“信我也看过了,多亏了护心蛊。”
明新微听他话里话外把这护心蛊当做解药的意思,眉毛一压,急道:“你究竟有没有仔细看信啊?信中说蛊虫只是暂时压制毒性,让你引出蛊虫之前切记逞强动武,以免毒走旁络,功亏一篑。”
她仰起头,仔仔细细看了看他唇色,已不再乌青,但上下一打量,总觉得透露着虚弱。
杨束解释道:“无妨,我可以暂时封住心包经。”
一但封住了心包经,毒素便被锁在蛊虫附近,动武运气时不至于游走旁络,但坏处也很明显,其一,真气运行难免不畅,功力大打折扣,其二,闭塞的心包经受内外两相冲击,势必受损。
“不行!”明新微并不傻,态度坚决道,“若这法子没有后患,你师傅为何不在信中言明,反而让你早日回去?”
她心念转动,难道蛊线长得太快,不得不拼死一搏,尽早回去?想到此处,急问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感觉不太好?”说完,抬手便去抓杨束的手臂:“我看看。”
杨束倒也分外配合,抬起右臂,手腕一翻,摊开掌心向上。其实寸口脉是紧要之处,练武之人轻易不会暴露人前,更别提被人握在手中把玩。
明新微用掌心托着对方的手腕,如临大敌,一脸严肃,将袖口往上拂去——大陵穴上仍然只有一枚赭红圆点。她用食指轻轻点了上去,对比了一下,和之前所见没有太大变化。想到信中言明要在蛊线长到手肘曲泽穴前引出护心蛊,便问道:“你知道它会长得多快吗?”
杨束也把头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那一枚溜儿圆的印记,猜测蛊线的生长应当同体内累积的毒素有关,估摸着越往后,长得越快,但他想了想,却道:“想来应该变化很慢。护心蛊很宝贵的,功效自然不差。”
明新微内心稍安,也对,毕竟是他师傅给的护命符,应该算是个难得的宝物。
“既然不急,我们也不一定要靠打打杀杀才能出得去。”她将衣袖整理好,放开了他的手,“此处孤山一座,虽然易守难攻,却也容易画地为牢。狡兔尚且三窟,卢家在山中经营十数年,难道就没设想过类似局面,因此我猜测他们必有金蝉脱壳的法子。”
“所以你刚才是去卢家了?”
“不错,虽然不知具体如何出去,但卢姑姑已经答应让我们入夜后去找她。”
此时金乌西坠,夜色尚未来临,四处戒严,确实不如入夜后好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