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呢绒厂的会议室里,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过了一个小时,呢绒会议室里,鸦鸿桥镇乡民代表坐在左边,东岸四家工厂的厂长和工人代表们坐在右边,朱翊钧、张居正等人坐着中间。
“我们一件件谈。
先是水。朕第一次东巡,刚进丰润县境,你们就用火炮来迎接朕啊。”
众人连忙说道:“草民不敢!”
“好了,此事过后再说,我们先来谈谈水的事。”朱翊钧挥了挥手,“朕和张师傅,还有众臣们参观过呢绒厂,也看过他们的动力车间。
我们看到,工厂用水,怎么进来又怎么出去,只是用它的势能嗯,这个势能就是水蓄到一定高度,从高处向低处冲的那股子力。水位越高,冲下来越有力,势能也越大。”
朱翊钧稍微解释了一下,继续往下说。
“朕的意思是工厂用水,跟农田用水不同。工厂用水,不会喝下去,留在肚子里。农田用水,会喝下去,留在肚子里灌溉麦子。
两者并不矛盾。朕的意见就是东岸工厂用完水之后,把这些水再引回到西岸的水渠里去,直接灌溉农田。
不能像现在这样,上游水下来,工厂用完了,直接往下游一排,不管不顾,空出中间这一段,正好让西岸的鸦鸿桥镇的乡民们却没有水用。
朕知道,回流肯定有难度,不过有难度你们要想办法解决。实在不行,在你们排水的河道,再修一道坝,把水位稍微拉高一点,利用水位差,再把河水引回到西岸去
你们工厂靠什么吃饭的?科技,你们厂这么多工匠和工人,广思集益,肯定能想出办法来。”
四位厂长,拉着各自厂里的大工匠,也就是技术科管事,现在叫工程师,凑在一块嘀咕了一会,吴厂长出声道。
“回禀皇上,经你教诲,我们是拨开云雾见青天。这法子可行。”
朱翊钧欣然道:“可行就好!你们是外来的,本来就在抢当地乡民的水源,那就由你们想法子出力,把用水的问题解决好。”
“遵旨!我们一定谨遵皇上口谕。”
“好了,水的问题解决了,现在我们要解决工与农水火不容的问题。工厂与乡里,不是敌人,应该和谐相处,两者应该是互助互利。
吴厂长,朕问你,你的厂子有招募当地乡民?”
“回皇上的话,我们有招募,可是没人愿意进厂。当初好不容易招募了几十人进厂,结果做了不到一两月,就全部辞工了。”
“为什么?”
“他们说,乡里地主放话了,再进工厂做事,家里就不要再想租田地了。这些愿意进厂做事的乡民,原本就是乡里地少人多的人家,往年都是租种地主家的田地,勉强糊口。
听到我们厂招人,想着家里青壮有余,进厂来做事多挣一份钱。不想地主说要是还进厂,就不租田地给他们家。一家老小还指着租种地主家的地过日子,只好辞工了。”
朱翊钧点点头。
张居正和张学颜对视一眼,目光闪烁。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海瑞在东南一口气铲除了大半世家豪右,原罪之一就是阻碍乡民百姓去上海应工做事,只想着把乡民拴在田地里,给他们做佃户,世代做牛马。
现在你们还敢这么做!
这不是撞刀尖上了吗?
朱翊钧右手指向一位乡民代表,“钱员外,吴厂长说的地主,是不是你啊?”
众人一起看向了这位钱员外。
看上去十分和气,穿着也俭朴,在乡民代表里很低调,很少说话,旁人还以为他是普通乡民,因为人缘好被推出来做代表。
想不到是大地主。
钱员外脸上的涨红一闪而过,站起身拱手答道:“臣没做过此事。”
朱翊钧笑了笑,“此事已经过去,你做没做,没有证据,也不好指正。
不过朕叫人查实到,西岸缺水的田地共计七千四百亩,你钱家就占了三分之一,是不是啊钱员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