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小团子被父母接走,褪去了稚嫩,长得高大挺拔,变得又冷又傲。周身总围绕着又淡又稳的乌云,让人觉得他的心情从来没有好过。
他的性子越来越偏执,话越来越少,不求赞许,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总将任何想了解他的人排斥得远远的。
就像现在这样,无论自己怎么问,永远只能得到疏远、但挑不出错的回答。
老爷子还欲与许久未见的孙子说两句,接完电话的顾母就回来了。
“联姻的苏家母打来的电话。”顾母尊敬地对老爷子说。
“她怎么说?”
“她说儿子本就很欣赏顾熠阑,这次相亲回去后,更是思念得茶不思饭不想。”顾母笑道,“她家小儿子啊,一见钟情,又养的性子害羞扭捏,不肯打电话,他母亲看不下去,这才决定替他表达爱慕之情。”
老爷子听得笑了,笑声沉稳而雄浑。
顾母也跟着捂嘴笑起来,张开红唇,还想再说些什么。
“又在做白日梦?”顾熠阑打断了她,嗓音冷得淬了冰。
许是顾虑顾熠阑受伤,又或许是欣喜于即将到来的联姻,顾母也难得温和:“你别不信。苏家母电话快结束了,还在跟我诉忧,担心小时候就结下的缘分,长大了还不能续成正果。想来是迫不及待要联姻了。”
顾熠阑懒得说话,站起身就要走。
以苏泽岁差点碰到他就吓一跳的性子,以那天苏母在医院对他的“最高”评价,最后能得出这么个结果,不是苏家全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站住。没大没小的,长辈还没说完话,就要走?”顾母皱眉道,“联姻的的事由不得你。”
顾母知道顾熠阑独来独往惯了,也没指望他真的听进去,只是向他表明自己坚决不动摇的态度。
但鬼使神差的,这回顾熠阑真的站住了脚步。
他没回头,俯身端起依旧滚烫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那一瞬间,舌尖灼烧到麻木,口腔黏膜像在被慢刃一刀刀割着,尖锐的疼痛直冲神经。但顾熠阑却觉得,刺痛过后,是酸热的爽意。
他扯了扯唇角,漆黑的眼里却没有笑意,平静地问道:“……是么?”
男人身形笔挺,声音被开水烫到嘶哑,但语气淡淡,没什么起伏,像是在满不在乎地陈述事实。奈何周身炼狱修罗般的气场着实不像怀着好意,让顾母身形一顿,瞬间语塞。
气氛剑拔弩张,眼见顾母蹙着眉就要开口,顾老爷子急忙拦着,不再让她说话了。
“这样,听爷爷一次。再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行不?”
顾熠阑捏着口袋中被少年塞入的电话号码,锁眉片刻,才重新坐回原座,拨通电话,打开免提放在了桌面上。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也不该出岔子。
“嘟嘟”两声,对面几乎是秒接,一声怯生生的“喂”传入了三人耳朵中。
顾熠阑心情很差,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道:“你想跟我结婚?”
他被开水烫伤的喉咙隐隐作痛,嗓音阴沉,还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只要是正常人,就会像避瘟神一样避着这样的他。
但他毫不在意,甚至还乐在其中。孤独、偏执、变态,才是他看似正常外表下的唯一宿命。
对面果然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顾熠阑厌倦地想挂电话时,手机终于传来了声音——
“……好。”对方乖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似是怕他们没听到,又小声重复了一下:“我愿意。”
“……”
他一说完,这边的空气就凝固了。
顾老爷子微微摇了摇头,笑得一脸慈祥;顾母朝儿子挑了下眉梢,满脸都是“我就说吧”。
顾熠阑置若罔闻,他握着茶杯的手的骨节泛了白,连指尖被烫得发红发肿都迟迟没有卸力松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