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从禅院家开门进来的话,伏黑惠也会觉得面前这个房间是个温馨的家庭。
他站在门口有几分恍惚,但还是迈开脚步走了进去,在换鞋时他看清了鞋柜上的那张照片。
站在左边的是样貌没什么变化的禅院甚尔,唯有脸上开心的笑容不作假,最右边的是个笑得开怀的女性,她有着和伏黑惠一样的黑色海胆头,想起来比太阳还灿烂。
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是熟悉又陌生的人,这是他,又不是他,至少伏黑惠不觉得自己十岁左右有拍这样的照片,也不记得自己有笑得这么无奈幸福过。
这是张看着就美好的全家福,可惜,这不是他的家人,也不是他的家。
伏黑惠垂下头,手指无意识的抽搐一下,但没关系,他从小就擅长掩盖情绪。
在换好鞋子走进去后,禅院甚尔坐在沙发上摩挲着红绳,看着他穿的鞋随口说:“左边那双才是你的,这双是客人穿的。”
伏黑惠一顿,没有说话,坐在了他的对面。
禅院甚尔也没有要多说闲话的意思,他简单直接地开口:“绘里在这里会更加安心些,让你来只是想让你安抚下绘里。”
伏黑惠蹙眉,他不解道:“但我并不是她的孩子,而且……要怎么安抚她。”
他用了人类的代词,是真的接受了那见了一面的咒灵。
禅院甚尔诧异挑眉,扫了一眼伏黑惠,语气有些不善:“看来五条悟确实没有好好养你,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男人放松坐在沙发上,身上的和服在这里却莫名的不违和,好像刚才还是暴君的家主,现在却只是单纯回家了的成年人而已。
他自觉并没有在养孩子这件事上费太多心,但绘里很爱惠,所以他当然也会爱屋及乌。
所以在看到面前的伏黑惠时,他觉得还是要说些什么,不仅是因为心里的不爽,也是因为待会绘里会担心的。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你配不上的,”禅院甚尔自然开口,好像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道理般,“你给我把这句话刻在骨头上。”
不管是绘里还是惠,禅院甚尔都愿意给他们最好的,没有任何人敢质疑。
“我不能说一见到你就跟我家里的惠一样,但你同样是惠,是我和绘里的孩子。
这个世界的我大概是死掉了吧,但我想你既然在五条悟那而不是禅院家,那足以证明些什么吧。”
禅院甚尔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却说不出口,只是看着面前过得似乎不算好的孩子。
他的孩子禅院惠在自己的世界过得很好,那是真的在万千宠爱里长大的,虽然有些地方有点奇怪,但不妨碍他变成一个好孩子。
想想自家养的毛发光亮的海胆猫,再看看眼前这个警惕着一切的时,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完全放着不管。
他的孩子,是在他和绘里的期待与爱中诞生的,他是……
禅院甚尔正要结束话题,红绳就自己躁动起来,刚才熟悉的咒灵飘出。
她换了身衣服,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甚至那张脸也没了遮挡,露出原本属于人类的样貌。
除了那双黑色的眼睛外,完全看不出她竟然是个咒灵。
或许这不是她作为咒灵原本的样貌,但是她想在伏黑惠面前展现的模样。
咒灵的身影有些虚幻,除此之外似乎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绘里转过头毫不犹豫地一拳锤在禅院甚尔肩上,虽然看上去没有杀伤力,但就算是禅院甚尔也闷哼了一声。
打完后她就转过身凑近伏黑惠,伸出手珍爱地摸了摸伏黑惠的脸庞。
明明咒灵都在散发着阴冷的怨气,但他却感觉脸上的手异常温暖,暖得让他忍不住微微侧头贴合她的掌心。
伏黑惠对母亲没有概念,他自出生起就没感受到所谓的母爱,姐姐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亲人。
绘里的眼睛里满是不属于咒灵该有的心疼,她终于张口:“惠,恩惠,我的孩子。”
显然她的语言系统并不好,伏黑惠一时理解不了她的意思,转头看向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沉默一瞬,在感受到妻子的心疼和焦急后还是重复了遍绘里的话:“惠是恩惠的惠。”
伏黑惠这下是彻底愣住了,他的视线里禅院甚尔和绘里都安静平和地注视着他。
他小时候不是没疑惑过自己为什么要叫这个女性化的名字,还因此打过不少架。
但他确实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样一个……让人心软心酸的原因。
这次他明白了,不仅是眼前的这对来自异世界的人,在他的世界里,他的父母也是爱过他的,所以他才会叫这个名字。
喉咙好像堵住什么一样哽着,他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