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有一天会失去一切的。”
不知是在回忆着什么,段位斌的表情似乎出现明显了裂痕,他紧拧着眉,食指搭扣在扳机上,真到了这一步居然也会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想大笑,想怒斥,想随心所欲,但早在很久之前就失去了身为一个人该有的情绪。
白晓阳往后靠了靠,极缓地呼吸着。
缓缓垂下眼,在接受结局的一瞬间,在时间凝固之前,段屿轻轻地喊了一声白晓阳的名字。
“能听到这些话,就现在真得死在这里,我也愿意。”
白晓阳因为他的语气愣了一下,猛地回过头,“段屿?”
“别动。”
窃来的手枪轻巧灵便,单手便可以扣下扳机,电光火石之间,在段位斌犹豫的瞬间,他忍着剧痛,艰难地抬起手臂,光速扣下扳机。
“我说过。面对父亲的时候,没有防身的东西,总感觉很不安。”
段屿喘着气,伤痕累累,他眉眼阴鸷,笑得却十分痛快,“这算还给你的。”
沉声响亮,像重物坠地的声音,又消散在海面。
段位斌腹部受伤,身体向后猛地一仰,膝盖却前屈,跌跪在地上。
“先生!”
张迎满脸愕然,他连忙下蹲,检查心率和伤口,也在一片混乱中,偷偷用余光瞥着逃跑的那两个人。
这场景和八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同一个位置,同样对峙的场面,同样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您现在可能会觉得困倦,请千万不要松弛精神——”
“那小子,”他粗喘着,冷笑一声,却因为抽到伤处疼得剧颤,倒吸一口气,对张迎说,“那小子的枪,是从你那摸来的吧。就在刚刚,你把他从车底下扒出来的时候。”
“这……下属也不是清楚。”
“省省吧,”受了伤,他嘴里溢出了点血味,往下咽了咽,“以你的本事,他那点小动作,你还能发觉不出来?”
“……段先生。”
段位斌脸上血色尽失,大抵是耳边人呼叫急救的声音嘈杂,他烦躁地闭了闭眼,腹腔的血一点点流逝,只是在想,这还挺痛的。
当年那小子吃了他一枪子,那时候,也是这么疼的?
“他们跑了,”张迎自知犯事,只为难地问,“要……要追上去吗。”
他总觉得,最后那静默的几分钟,段位斌迟迟没有出手……应该,就是打算放过的意思。
段位斌敌不过倦意,但还是有下指令的力气的。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天,紧绷着的身体,好一会儿,一点点地松弛了下来。
他也没有回答下属的问题,在争分夺秒等待救援的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大抵也是失血过多,脑子也不清醒起来。
只在最后失去意识前,迷迷糊糊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