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风在不远处踌躇良晌,浅听着月影下娇声阵阵,若微风轻拂银铃,清脆飘荡。
他不禁脸红耳热,觉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庭院内灯火幽暗,长廊之外的偏屋却为通明,时不时传出隐忍难耐的沉闷怒吼。
直到有随侍从屋内行出,肃步走了近,远风蓦然抬剑,将来人拦了下。
他迟疑半刻,又酝酿了几番,轻声咳了咳:“陛下与沈姑娘正相谈甚欢,不宜打搅。”
然而,此侍从未解话外之音,正容亢色般欲往树影间走,再次被远风闪身挡了住。
“说了不宜打搅,咳……”远风若为着急,挑起眉眼示意了稍许,再作提点道,“听不懂话吗?”
那随侍就势止步,揉了揉眉心,极是正经道:“可是事关重大,还劳烦向陛下传报一声。”
远风闻言没了辙,让其在原地等候,挺直了腰板行近,忙转身背对起二人肃然禀告。
“陛下,沈门主,有……有事需禀报。”
与怀中娇色正欲望翻涌时,心火灼燃,愈发纠缠得紧,离声倏尔一顿,顺手扯落身上氅衣,将此明艳之色裹紧,仍揽在怀,倚坐至假山之角。
“说吧。”
垂目望其羞涩低眉,他又朝怀里带了带,冷然回应。
见闻此景,随从未再行步上前,行礼后肃声相报:“启禀陛下,傅大人因服媚药过量,药性过烈,已暴毙而亡。”
“知晓了,都退了。”
离声面色无澜,听得此讯不为所动,像是早已料到了傅昀远会命丧今夜,平静地回了话。
不由地将头越埋越低,生怕有侍卫贸然走近,瞧她如此衣冠不整,她颜面何存……
沈夜雪紧攥其衣襟,羞赧得不敢出声,誓死都不肯哼出一声。
等到二者步履声远去,周围恢复清寂,她才悠缓抬起双眸,耳畔回荡着侍从所道,心归冷寒。
傅昀远许是做梦都不曾知晓,自己竟会在此番屈辱又折磨的手段下轻易丧了命,殒命得悄无声息。
城中百姓几乎无人得知,曾经名震万里的宰相府于一夕间消亡。
世上仅有叶清殊掌得权势,其余各方势力已淹没至漆黑深夜里。
得天下者,终究是夺得龙腾玉的叶氏遗脉。
第66章了却一桩旧事,他应想着退隐山林了。
沈夜雪轻勾其脖颈,作势又亲近了些,低喃抱怨着,忽有些装腔作势起来:“何人承受得住那般被灌着桃夭的,你简直惨无人理,丧尽天良。”
“诚如是,阿雪还如此安心待着?”心上实在欢喜,离声爱不忍释,再拥紧了些,淡笑着反问。
“也未有人赶我走,想待便待着了。”她未起身离去,想着明日便是掌权天下之时,便欢愉而道。
“这府邸阴森,满是亡魂游荡,若我自行走了,没人护着我,被鬼魂缠上了该如何是好……”
她可未言错,这庭院中全然飘着冤魂,这些魂魄一时半会不敢来找这恶鬼寻仇。
她若孤身一走,倒真是要被缕缕怨魂缠了身……沈夜雪一面轻言着,一面往怀中钻了钻。
“那些个鬼魂若来缠了你,你让他们皆来找我便是,”离声沉思瞬息,轻撩着女子耳后青丝,低笑道,“阿雪是万万不可被欺负的。”
冷风习习,凉意仍是灌入了衣袖间,她面染绯霞,缩紧了娇身,依然觉着此地不宜久待:“深夜还是冷了些……”
刚道完此语,她又感失重一霎,不觉揽紧其后颈,身子已被自然而然地打横抱起。
于慌乱中回了神,沈夜雪听着耳旁落下清越之音,若泉水击石,泠泠作响,而前往的方向,是傅昀远的安寝之处。
“去这相府的寝殿,应会暖和许多。”
她见势又羞又恼,觉他大抵是令人发指到了极点。
这不计后果的疯子竟欲与她在傅昀远的软帐中,行不堪启齿的羞事……
思来想去,她无词片晌,犹豫着轻然启唇:“我们在他人榻上行此等风月佳事,是否太过不宜……”
“人都死了,还顾及这些作甚。”离声步调未缓,悠然而答。
虽是这般言说,他仍是唤遣了侍婢来殿内换了床褥,不声不响间对那傅昀远狠狠嫌弃了一顿,引得她掩唇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