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剑一剑斩落而下,血溅四处,霎时染红旁侧游廊。
惨叫与哀嚎声充斥着整个府邸,所见之处满是殷红。
偶有几只昏鸦飞过,歇脚于枝头便再未飞走。
沈夜雪静然伫立,凝望着面前清影杀红了眼。
一剑斩下其中一人的头颅,再一剑刺穿下一人的心脏,他仿佛是从黄泉来的恶鬼,势必是要带上一些人走回深渊。
无尘锦袍染尽了血渍,他似也不在意,于寂冷下宣泄着堆积已久的愤恨,无人可阻,无人可劝。
眸中身影越发狠厉,四周痛哭声渐轻,相府溢满了无望,她沉默而观,未想劝阻,只觉了却其长久埋于深处的执念也罢,便放任他沾血无数了。
大抵是过了二三时辰,她已是瞧累了,就倚于一棵槐树下,神情悠哉惬意,昏昏欲睡着,就听见长剑落地之声。
“咣当—!”
寂静夜色下此声尤为刺耳,沈夜雪蓦地清醒,瞧望院内已遍地残骸,花木与石柱旁流淌着淋漓鲜血,随行来的侍卫早已退得远。
那恶鬼顺势回眸,望见她的一瞬目光柔缓,随之若微踉跄地行来,将她一把揽入了怀中。
她怔愣了一霎,唯听此人于耳边道。
“心愿已遂,唯剩迎娶阿雪为妻。”
身前这一清冷公子似是执念已消,可仅剩之愿她无法为其实现。
情爱之事飘渺无定,还是权势到于掌心来得畅意,二者若必须择之,她定会毫不犹豫地择上后者。
“何日传位与我?”既是深仇已了,便到了允诺之时,沈夜雪颦眉浅笑,柔声轻问。
“明日一早,”离声忽地将她抵于树下,冷冷一笑,如若已想得明彻,似笑非笑般道着,“今夜阿雪仍归我。”
明日……
待到明日,她便可顺遂一切野心,她坐拥江山万里,成为坐上尊位的女帝,撼动着皇城上下与千里明月。
至于离声的去向……
回想方才还未言清之语,她凝思良久,又言:“适才谈论的一别两宽之言,还未与你说清呢。”
可眼前皓然清姿却是紧拥不放,打断话语,倏然埋于女子颈窝间,绵吻若骤雨般落下:“不听了,我要让阿雪刻骨铭心,对我久久不忘。”
这疯子刚屠尽府中众人,满手沾着鲜血,那些死去之人尸骨未寒,他竟想着月下偷欢……
沈夜雪欲挣扎上几刻,却觉今夜的他很是不同。
身子忽而一轻,忽感天旋地转,待回神之际,她已被倾压在了一旁的花丛间。
此处隐蔽,有树影遮挡,若非有人刻意上前瞧看,是无从察觉这一处旖旎。
她心思迷惘,忽觉肩头一凉。
烟罗素裳已被他蛮横扯落,夜风袭来,惹得她打起寒颤。
然未过多时,又被灼热所覆,她似坠入了寒冬冷潭,又似踏入了灼烧火海,心头欲念不可安放。
“我定会将你忘了……”沈夜雪莫名哼出一语,神思混沌得不成话。
眼底之人掠夺得太过冷冽,狠厉得让她微颤不止,一丝一毫的怜惜都不曾给予。
这恶鬼似要将她吞没,将她拖入谷底最深处。
清辉下花影摇曳,斑驳于几棵槐树间。
清清浅浅透出的春意隐于朦胧中,唯有声声软吟随风轻荡,娇羞得令不经意听得之人面红耳赤。
那一晚,她唯留一个念想,心觉离声定是发了疯。
要不然,他如何会这般凶狠,这般不留余地,狠心到使她落下两道泪痕,也不肯稍作柔和。
此人是在气恼她不作挽留,不留他一朝一夕,亦或是欲与她缠绵不休,强行令她怀恨在心……
究竟是何意图,她不得而知,只知今夜她难逃这男子的清怀,难逃他所控。
眸前玉影犹如知晓她分了心,眉间涌出不悦之色,再度不顾分寸而下,气息逐渐将她裹挟。
眸若秋水,桃面含羞,眼眶不自觉地滴落清泪,不得不攀上其双肩,她眸光涣散,凌乱不堪地破碎至冷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