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前面的村子去不得,”身旁传来一声告诫,她循声而望,见一妇人正坐于溪边石阶处,朝她担忧地挥着手,“里头的村人皆得了怪症,小心身染疫疾。”
不知何来的妇人,像是时常待于村口,对欲进村的外来人好心相告……
然而,此村瘟疫盛行一事她心知肚明,沈夜雪轻然点头,却又一意孤行地向前而行。
妇人见其不听劝,无奈长叹上一息,低声嘀咕着:“这年头的年轻人怎都听不得劝,前些日子,有位公子也是……”
她闻言一滞,骤然回过身,直望方才擦肩的妇人。
“大娘所见的公子,可是身着锦缎白袍,腰间别有长剑,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
“姑娘认得那公子?”听得这描述,那妇人似也感诧然,脱口便道着。
她未答,抬袖指向眼前破旧村落:“他可是入了此村?”
这姑娘似是那公子的旧识,此番寻路,是为几月前的入村之人而来,妇人惋惜作叹,叹息了许久,才轻声低言。
“据说刚入村未过两日,那位公子就染疾病逝了。”
病逝?
“病逝了……”沈夜雪默念着几字,垂落双手微颤,神色仅是晃了一霎,又归于寂静。
再三劝阻起这抹姝色,妇人连忙将她喊住,连连摆起手:“是啊,姑娘听大娘我一句劝,万万不可去那村子,去了是要命的……”
那清逸绝俗的身影果真丢了命,他真就只身一人走了?
思绪乱得不成样,埋于一角的悲痛化作冷厉刺刀,扎于心上,令她顷刻间言不出来。
她哪还听得去半句劝,心头窒闷地一时喘不上气……
她眼见着眸前升起一层薄雾,氤氲弥漫,模糊难辨。
“唉,又是个送命的……”
妇人摇头作罢,随之做起手上的粗活,既已劝了,就不再多管他人之事,兴许姑娘是真为送命而去。
村内人烟稀少,四处隐约飘出咳血之声,茅屋间偶有一二人出屋打水,整个村子极为萧条。
未染病的村人应早就逃离了此地,留下的,皆为病入膏肓者。
沈夜雪怅惘行于石路上,静听各家各户传出被病痛折磨的悲切呻吟,明了此村染的并非寻常瘟疫,是难以医治的怪疾。
忽见身前有男子扛着木桶路过,骨瘦如柴,憔悴不堪,仍使着全力将打的水抗回屋去。
她忙上前拦住,斟酌着开口相问。
“大伯,你可知前几日入村的公子住在何处?”
“姑娘是他的亲眷?”男子上下打量,似万分知晓她所道是何人,目光掠过了她,却落在了她身后。
“那公子曾被水瑶姑娘收留了二三日,本就负有伤势,后抵不过病痛之苦,被安葬在了后山。”
顺其眸光转身一望,沈夜雪见身后草屋前立有一娇柔女子。
大抵是村人口中所说的水瑶姑娘。
“姑娘来寻离公子?”
那女子温婉而笑,显得颇为亲切,像极了曾经惺惺作态时的她。
“我只知他姓离,不知他唤何名,”嗓音若银铃婉转,名为水瑶的女子敛下笑意,示意她入屋细谈,“他来时伤得不轻,倒在屋前石桥下。我扶他入屋,给他腾出了一间茅房。”
随着水瑶步入草房,沈夜雪瞧观这不蔽风雨的房屋,上雨旁风,仿佛大风一吹,这屋子就散了。
壁墙边摆置着一张简陋木桌,她闲适而坐,望着水瑶轻盈倒上一盏茶。
茶水虽比不上宫廷上好的碧螺春,却是甘甜可口,香醇四溢。
水瑶端坐而下,未饮一口清茶,迟疑而问:“姑娘是公子的亲眷?”
“我是他娘子。”
一声笃定之语若沉石坠落,沈夜雪悠然回望这女子,心头莫名涌过一阵烦闷之意。
“姑娘既是他娘子,应知他伤得有多重……”水瑶沉默良晌,忽地咬紧了牙关,带着微许责备,心疼得似要滴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