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家还留了一个沈萤。”
日光下,李御得脸看起来有些苍白,他攥紧手中长剑,问:“父君下了罪己诏,长安就会下雪吗?”
“或许吧。”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沈寄时。”
李御睁眼,“周季然给了我一样东西。”
他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上面盖着父君的玺印,是当年父君下给冀州节度使的秘旨,内里写有二百八十一字,字字皆是罪证。”
沈寄时缓缓接过那道秘旨,看着上面略显陈旧的字迹,嘲讽道:“区区二百八十一字,竟葬送我沈家军八万将士。”
李御起身,正色道:“宣政殿如今都已经是我的人,你要如何做?”
沈寄时:“李桓这个人,我亲自来杀。”
【作者有话说】
特别特别喜欢蜀州的时候,每次一写到过去,我就一边哭一边灵感爆发
54
第54章
◎我是他的娘子◎
承平三十年于大梁而言,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这一年正月,长安发生了一件大事。
抚军中郎将被抄家第二日,天未破晓,圣上失德的传言再次喧嚣尘上。
茶楼酒肆中,拓印着二百八十一字的宣纸纷飞得到处都是,街头巷尾,无论是文墨书生还是贩夫走卒,皆对此事议论纷纷。
长达一年的干旱,长安百姓对圣文帝昏庸之举早已积怨已久,那些宣纸如同浇在微火上的一桶油,瞬间点燃了民愤。
周季然下了大狱,长安禁军便好似隐身一般,任由传言愈演愈烈,直到最后,群情激愤。
当日晌午,一道由周季然鲜血书写的陈情书从大狱中传出,布帛之上写有一千余字,一为认罪,二为状告圣上残害忠良,为一己私欲致使八万沈家军埋骨浮屠峪。
谁都没想到,那些将士为大梁出生入死,最终却死在了他们一心效忠的帝王手上。
此书一出,朝野震动。
御史台上,众臣手托乌纱帽乌泱泱跪了一地。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这道附着在大梁朝身上,内里早就已经流脓腐化的伤口,终于在今日被揭开。
那一夜,长安灯火通明,街头巷口,再次传来无数呜咽抽泣声。
火光烧了半宿,香火随风散落得到处都是。
桥妧枝立在窗前迎风眺望,看着灰烬漫天飞舞,伸手去接。
余辉蹭着她掌心翻滚,又很快飘远。
少女眸光流转,偶然在树杈间发现一抹新绿,很浅淡的一抹,若是不仔细看,极容易略过。
悬挂在树枝上的灯笼随风摇摆,光下那抹新芽随着光影时明时暗,生机勃勃。
今年的春神,竟比往年来得还要早一些。
她兴奋转头,想要将这个消息分享给沈寄时,可回过头来,才想起他已经陷入了沉睡。
并不气馁,她合上窗,抓着他一片衣角和衣躺下,暗中思忖,等上巳节时,埋在树下的梅花酒便能挖出来浅尝一番了,埋了一冬,一定很好喝。
与此同时,窗外树枝上的那抹新绿,用一种肉眼不可见的缓慢速度向上舒展。
今年,兴许有个好春日。
这一夜,桥妧枝睡得极好,她仿佛于睡梦中仿佛闻到了股股梅香。
第二日清晨,她是被窗外一阵一阵的破风声吵醒的,手心衣角只剩孤零零一片,衣角的主人却不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