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霜那时还不明其意,直到后来徐文州同她求亲时才明了。
她并不知晓徐文州是何时对自己有了这样的心思,不过坦白来说,他待她一直极好。
为了能看懂她的比划,他不知从哪翻出了一本专门讲哑巴手语的小册子,把其当读书一般细心钻研。
他知道她也想要学习读书识字,即便他再忙,每日也都会抽出闲暇教她。
但衔霜仍是拒绝了他。
她认真地同徐文州比划:【我这样的人,还带着岁欢,就不拖累徐大哥了,徐大哥今后若是读书考中了功名,一定能娶一个更好的女子。】
徐文蓉后来悄悄同她道:“我阿兄,那就是一个死脑筋,之前一心想要考功名,从来就没想过想过娶妻生子这回事,直到后来碰到衔霜姐你。”
“他这样的人,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压根就不会在意你说的那些事,更不会嫌弃你,你瞧他对岁欢多好,岁欢也早就把他当成了亲爹爹。你当我阿嫂,咱们亲上加亲多好啊。”徐文蓉说。
话虽如此,但衔霜心里知道,她拒绝徐文州,不单单是因为这些,还因为她其实并不喜欢徐文州。
她感激他,敬爱他,把他当作兄长一般,可对他却全无一丝半点的男女之情。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徐文蓉又说了,“你之前只把我阿兄当大哥,当然对他生不出来什么男女之情,现在你知道他喜欢你了,你就把他的身份换个别的角色,日久生情那是迟早的事。”
见衔霜垂眸,徐文蓉又道:“衔霜姐,其实你拒绝我阿兄,也不只是这些吧!你是不是被岁欢她亲爹,之前那狗男人伤透了心,不敢再相信别的男人了?”
或许徐文蓉说的是对的吧。
衔霜心想。
她因为之前霍则衍的那些话,的确做不到轻易再接受一个男子的靠近,轻易再敞开心扉了。
来到关川镇的第三个年头,也就是岁欢两岁的时候,衔霜忽然得了一场重病。
去了镇上的医馆才知道,原来是她幼时那场令她患上哑疾的旧病复发了。
大夫给她开了很多缓解的药,却说这病无法根治,日后还是会有复发的风险,而且若是这病再度复发,她到时恐怕就要有性命之忧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徐文州科举通过了乡试,获得了来年进京参加会试的资格。
“衔霜,届时你随我一同上京可好?”徐文州问她,“京城人才济济,医术高明的大夫也比江南更多,肯定会有大夫能治好你这病的。”
提起京城这个旧地,衔霜心中有些犹豫不决。
她其实不太想回到那个地方,那个让她梦起,又让她梦碎得彻底的地方。
“衔霜姐,你就去吧,面馆的生意有我呢。”徐文蓉跟着劝她,“再说了,什么能有你的身体更重要啊。”
岁欢什么都不懂,只是听到几个大人忧心忡忡地商议,也跟着搭腔起来:“娘亲去京城,去京城!”
见衔霜松口,徐文州心中轻松了许多。
但还有一事压在他心底,他看了一眼衔霜,试探性地问道:“等从京城回来……衔霜,你愿意同我成亲吗?”
衔霜本想要拒绝,但她想起了什么,安静了许久,最终却是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走出来了,既然那些事情已经都过去了,那她,也应该尝试着接受其他人了。
第23章第23章
时隔将近四年,再次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时,衔霜依稀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其实准确来说,她对京城街巷的印象,更多还是停留在十三岁之前。
进宣平侯府为奴后,能让她出府在街道上闲逛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后来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再后来她进了宫,就更不曾有这个机会了。
回到京城后,衔霜带着岁欢一同回了一趟早已废弃的旧屋,那个藏在宜抚巷最深处,她曾和夏婆婆一同住过十三年的地方,也是她卖身安葬了夏婆婆的地方。
她跪在坟前,看着纸钱焚烧殆尽,在心中轻声对夏婆婆道:阿婆,对不起,我近四年都不曾来看过你。
阿婆,我就要嫁人了。
阿婆,你放心,这一回我要托付终生的,应当会是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从坟前站起来时,衔霜的腿微微有些麻木,身后的岁欢忽然脆生生地问她:“娘亲,这里是你以前的家吗?”
她点了点头,听见岁欢又问自己:“那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静默了少顷,衔霜轻轻地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