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姑娘又为何要忘,为何要放下呢?”
珠儿的声音适时地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姑娘既不想放下,就不必勉强自己去放下。”珠儿看着她,对她道,“姑娘心中既还爱着陛下,那就留下来,和陛下好好地在一起。”
留下来,和他好好在一起……
这句话仿佛带着几分诱人的蛊惑,让衔霜的心不自觉地动了动。
其实这些时日以来,她心中,又何尝不曾有过这个念头?
只是……
她很快就摇了摇头,同珠儿道:“我若是真的这样做了,那从前的那些事情,算是什么?”
不等珠儿回答,她便又自顾自地开了口:“算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吗?”
听着她的话语,珠儿默了默,片时后方问她道:“姑娘,您与陛下,虽已共同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但您心里,其实还是过不去从前的那道坎,对吗?”
见衔霜没有说话,珠儿思忖了少顷,对她道:“姑娘,奴婢虽读过的书虽不算多,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奴婢听闻过一句话,叫‘往者不可……’”
她说到一半又忘了词,努力回想了好半晌,也未记起那句古话后头究竟是什么来着。
“是不是‘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静默着的衔霜终于忍不住出了声,问她道。
“对,姑娘,就是这个!”珠儿忙不迭点了点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姑娘如今饱读诗书,也定然比奴婢更懂这句话的含义。”
“奴婢知道,姑娘对从前之事耿耿于怀,也始终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她认真对衔霜道,“可是姑娘,从前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今后的日子却还很长。”
“姑娘与陛下原本便是情投意合,却阴差阳错地错过了从前的那么多年,已经是令人扼腕叹惋。”她说着顿了顿,又道,“姑娘难道还要再为着从前,和陛下错过今后的一辈子吗?”
闻此,衔霜倏然掀起了眼帘,眸中却尽是茫然。
一辈子……
这个字眼实在太过漫长,即便是在从前,她也很少去作这样的设想。
可适才听着珠儿的话语,她才惊然发觉,原来自己和那个人之间,已经蹉跎了将近五年的时间。
她不知道,她和霍则衍的一辈子,还能有几个这样的五年?
而她和他两个人之间,还会有所谓的一辈子吗?
他还会出现在她今后的生命里吗?
她还想让他出现在她日后的人生中吗?
衔霜敛了敛纷乱无序的复杂心绪,开口问身边的人道:“珠儿,你同我说这些,是想劝我留下来么?”
珠儿却只是摇头道:“奴婢并非想劝姑娘什么,况且姑娘若是当真铁了心要走,奴婢也根本劝不动姑娘什么,奴婢只是希望,姑娘最终做出的决定,是顺从自己心意的。”
顺从心意。
衔霜慢慢地咀嚼着这四个字,思绪交织的心也在忽然间,彻底静了下来。
翌日走进明和殿,看见那个人时,她的心亦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同往常一样,她抬步走上了前,并未发觉那人在看见自己时,悄然将手藏在了袖中。
虽觉察到眼前的人似乎和昨日看起来不大一样,但衔霜也并未多想,只是轻轻咳了一声,对他道:
“霍则衍,我今日来,是想为着从前的事情,同你做个了断。”
听着她的话语,霍则衍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藏于袖中的手,还未愈合的伤口再度渗出了血,染透了裹住伤口的绢布。
他却浑然不觉得痛,只是低下了头,对她道:“我知道。”
该来的,果真还是来了。
他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不曾想,这一日,竟会来得这样快。
“衔霜,我知道你今日来,是想同我说些什么。”他轻声道。
“你知道?”
闻言,衔霜微微有些讶异地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