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棠这下是真愣住了。碧珠在一旁说:“您放心,都是命人细细挑过,都很温驯的,绝不会伤了小郎君。”
兔子都送来了,惜棠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叮嘱小树:“你自己说要养兔子,现在有兔子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它。”
小树拍着小胸膛:“我会的!”
惜棠失笑。她抱了小树一会,忽然问道:“怎么忽然和陛下要起兔子来了?之前陛下来了,小树都安静地像小鹌鹑一样。”
他才不是小鹌鹑!小树对母亲的比喻有些不满,他鼓起了小脸颊:“陛下问我想要什么,小树就回答了呀!小树又不是不会说话。”
见孩子不高兴起来了,惜棠只能哄起了他。窗外的雪渐渐大了,宫人又赶着去把帘子拉下来。小树又跳着去帮忙,望着他快活的身影,惜棠的心一片柔软。日子,总归还是有盼头的。
这夜哄了小树入睡,谢澄就来了。
和往常相比,他的神情显然有些不对,惜棠就问:“有什么事吗?”
谢澄缄默了几息,才回答:“北郡传来快报,说胡族有异动。”
“现在?”惜棠震惊极了,“还有几天就年节了。”
“是,”谢澄的神情冰冷了下来,“朕听了消息,也很惊讶……”
他陡然寒冷的声音,让惜棠的心下意识地颤了颤。她担忧地望着他:“那陛下打算怎么办呢?”
“还是和先前一样,叫乐安侯担任主帅,率兵攻伐,”谢澄轻声说,“但这次,朕打算让言恪率一万骑出陇西,与乐安侯相配合。”
上次小弟跟随大军出征,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领,这次怎么……惜棠的心砰砰地跳,谢澄洞悉了她的恐惧,亲了亲她脸颊说:“不用担心,言恪承担的起这个职责,没有问题的,你要相信他。”
小弟还在幼年的时候,就已经在兵法上展露了天赋,惜棠当然是知道的,但他还这样年轻,就要担这么大的责,惜棠很难没有忧虑,但谢澄显然不会胡乱用人的。惜棠犹豫着点点头说:“我相信他。”
“嗯,你不用害怕。”谢澄低声说,“朕都想好了,待他此战回来,就封他做彻侯,封地就在你的家乡云观,可好?”
“陛下问小弟就是,怎么问起了我来?”惜棠忍不住又说,“人都没出发呢,你就把这些给想好了。”
谢澄不由得失笑。
“你不知道,朕还嫌晚了。”他说,“依朕的意思,早就想提拔你的家人了。只你又叫朕不要恩封你的父亲,擢升起言恪来,难免要慢了一些。”
毕竟,若是要恩封外戚,自然是恩封父亲,更为名正言顺一些。但惜棠又不愿,就只能在小弟身上徐徐为之了。
“那日,你与朕说,自己的家世不显。朕才知你有这样的忧虑。先前,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必为此事烦扰吗?”谢澄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旁人那些所谓显赫的家世,不都是朕给的吗?朕给你的,永远都要比他们多的多,没有人可以和你比,你知道吗?”
惜棠抿了抿唇,低声说:“我怕我受不起……”
“朕的一颗心,都攥在你手里了,你还有什么受不起的?”谢澄凝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什么是你受不起的,天底下一切最好的东西,你都值得,知不知道?”
惜棠眼睫一颤,她望着谢澄,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谢澄笑话她:“怎么呆呆的,不说话了?”
“我没有。”惜棠小声说,又补充了一句,“但陛下一定不要册封我的父母……我不想。”
谢澄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忽然之间,惜棠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撇过了头,急急忙擦拭自己的眼泪,谢澄把她抱入怀里,淡而甜的都兰香再一次萦绕了她,惜棠的眼泪忽然止不住地流下,泪眼朦胧中,她听见谢澄温柔的声音:“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他的声音渐渐迟疑了起来,“是我……把你惹哭了么?”
“不是。”惜棠连忙摇头,“不关你的事。”
谢澄安静地问:“那是什么?”
“我,”惜棠忍不住又哭了,“他们对我不好,一点都不好……我真的不想。”
惜棠的话没头没尾的,但谢澄立时就听明白了。
“那就听棠棠的,一辈子都不封他们,”谢澄亲吻着她的眼泪,“不哭了,好么?哭的朕心都要碎了。”
“你才不会,”惜棠说,“从前,你总是惹哭我。”
谢澄微微沉默了下。
“是朕的错,”他的吻,轻轻地落在了惜棠的额上,“如今,朕不是在改了么?”
惜棠湿着眼睛看他。
“不值当的人,就不需要在意了,”谢澄说,“他们哪个值得你哭一场?”
“你说的容易,”惜棠的声音哽咽着,皇帝自生下来,就是上天的宠儿,父母千般疼爱着长大的,哪里知道她的苦楚?
根本没有人能知道。连她的姊姊弟弟都不知道,任何人都不知道……明明已经淡然了,但此时此刻,惜棠的心还是疼痛起来了,她喃喃着说:“你根本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