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垂目沉思着,余光瞥见卫和进了来。皇帝就问一句:“言恪还在宫中么?”
“是。”卫和躬身道,“小郎君闹着要学武艺,君侯拗不过,只得留在宫中教他。”
皇帝的脸上闪过零星的笑意。
“这孩子瞧着乖巧,其实很有些顽气,”皇帝点评,微微一笑道,“他既想学,就叫言恪好好教他吧。”
卫和低头说是,果然又听皇帝问:“夫人呢?”
“夫人在和宫人说着话呢,”卫和回答,“灵儿姑娘今晨回了宫,半月不见,想是有许多话要说。”
对这个经常跟在惜棠身后的奴婢,皇帝当然是有印象的。说起来也有半个月,自然是该从临淮回来了……皇帝漫漫想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就此询问了。
披香殿,惜棠抓着灵儿的手,仔仔细细问过了每个细节。
“就是这样……”惜棠长长舒一口气,“你做的很好。”
灵儿目光忐忑着,惜棠捏紧了她的手。
“别怕。”她低声说,尽管想起皇帝,心里头也是飕飕的冷,“没事的。”
“我小心避过了陛下的人,偷偷去到王宫的,就待了不到一盏茶。”灵儿也在安慰着她,“您不必担心……”
惜棠勉强点了点头。
她望着晃动的烛火,听着外头宫娥们的欢笑,心头一片冷寂。
“我去了九阳,还见到了……”灵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他们都很惊喜,很高兴呢。”
“陛下赐下的东西,他们自然高兴了,难道是为了我?”惜棠深深呼吸了口气,是一点都不想听到父母亲的消息,“不必提他们。”
灵儿低下头,不吭声了。
红烛静静地,流下了烛泪,窗外的乌云更深了。
第87章活着
临淮传来消息时,皇帝正在武德殿观看近臣角抵。
当时,言恪正侍奉在皇帝的身侧。是清清楚楚地看着,皇帝脸上的笑意,是如何一点一点消失的。
皇帝忽然走到了一边,左右都徨徨相望着,都站在原处,不敢近前打扰皇帝。章羚连声音都在打着颤:“都是底下人亲眼瞧见的,临淮王进了王宫,王太后也出来了……”
“临淮王,”皇帝轻声问,“现下的临淮王是谁?”
章羚脸色一变:“陛下恕罪!是奴婢失言……”
“朕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怪罪你,”皇帝慢慢地说,“但朕方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么?”
皇帝的眼神冰的可怕,章羚品味着皇帝话中的含义,心中直发寒,慌忙低头应是。他正准备退下,皇帝忽然唤住了他:“方才你与朕说的,再没有旁人知道了吧?”
“是!”章羚连忙道,“奴婢得了消息,就第一时间来禀告您,绝不会再有人知!”见皇帝还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披香殿,奴婢一定瞒的严严实实的。”
皇帝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越过面色惶恐的章羚,投向了更高远的云天。
九弟弟还活着么?这怎么可能?当年,他分明已经死的透透的,朝廷派去的人也看过了尸身,绝不会有假。可现下那个在临淮王宫现身的又是谁?天底下绝不会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
皇帝问:“是真的亲眼看见了么?”
章羚急切道:“奴婢绝不敢欺瞒您!”
皇帝盯着他的眼睛,确认他说的绝非是假。即便以为谢洵死了,惜棠也和他回了长安,这几年,皇帝也依然派人监视着临淮王宫。
王宫里头,只留下了郭王太后一个主子,从来都是冷冷清清,鲜少有人上门。王太后病倒在床,从来深居简出。因而每日进出的,大多都是在府内外行走的奴婢。
顶多有时候,会有奴婢的亲眷上门,乞求王宫予些吃喝。王太后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从儿子走后,皇帝的这个庶母,似乎心善了许多……
“除了他,”皇帝忽然问,“近些日子,还有哪些人来过王宫?”
“和往常一样,无甚特别的,都是些来往的仆役,”章羚一愣,难道陛下是怀疑背后有阴谋?可一个在众人眼里死了多时的诸侯王,有什么好值得做文章的?章羚想到了什么,忽然周身震颤了,“陛下,陛下……”
皇帝冷声道:“说。”
“半个月前,倒是有生人来过,说是来王宫求接济的,待了一小会就走了,”章羚道,“都是见惯了的,底下人也没有特地禀告。”
“生的什么模样?”
章羚仔细回想着:“只说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有几分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