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姜长宁闪身一避,硬生生地躲开了她的手。
不过一步之隔,门框经不住房梁落下时的重压,挣扎着变形、坍塌,带着火苗从她眼前坠落,将她唯一逃生的道路断绝。她清楚地看见,崔行?云惊愕的脸,消失在扬起的尘烟后面?。
但无?暇再细看了。
她返身飞跑,只想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直到?将一个身影,用力拉进?怀中。
仓促之中,来不及收力,几乎是?撞上去的。少年挺拔的肩头,重重撞在她的胸前。疼,但却撞得她一颗心,忽然落回了自己该在的地方。
“主上?”江寒衣震惊抬头。
她只笑了笑,唇角在火光里扬得高高的。
下一瞬,房梁轰然坠下。
木头、瓦砾,纷纷如雨,打在人身上,避无?可避,一阵阵钝痛。其声如山洪隆隆,夹杂着外间众人的惊叫声,直往耳朵里灌,震得人头疼发?昏。
姜长宁什么?都看不见,听?不清,只全力护着怀里那一个人。
少年的身形清瘦,线条却紧实漂亮得很,就?如她从前很多次拥他?在怀,曾经体会过的那样。她抱他?这件事,已然是?不稀奇了,但今时今日,还是?格外不同。
只觉得那个身子紧贴在她身前,身上一阵阵暖意,竟可径直抵达她的胸膛。在一片混乱中,莫名地令人心安。
在被房梁压倒的瞬间,她还用唇轻轻贴了贴他?的耳畔:“别怕。”
木梁劈头盖脸砸下。
一时间四周寂静。
她眩晕了半日,才勉强找回一点神智,费力睁眼,只见废墟之下,昏暗无?光,连火苗亦被压熄许多。
浑身疼得实在厉害。
她费力地抬手,去推身上的人:“你怎么?样?”
随即陡然一下僵住。
是?身上的人。
江寒衣在被房梁砸中的一刹那,翻身将她压倒,整个人牢牢地覆在她的身上,极力张开臂膀,将她挡在身下,像是?想用自己的肉身罩住她每一寸身躯,犹嫌不够。
他?的身手太好,她比不过他?。
她惊慌抬手去拍他?的脸,先摸到?了一手的黏稠温热,不用去细闻其中甜腥,也知道是?血。
“江寒衣!江寒衣!”她厉声喊着他?的名字。
很久,才有模糊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主……上……”
虚弱得厉害。
长发?垂下来,覆在她半边脸上。她喉头蓦然哽了哽,觉得眼眶涌出一阵热意,但还没来得及从眼角滑落,便没入那柔软的长发?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有病是?吗?”她脱口而出。
那么?难听?的话,尾音颤抖得几乎失声。
她用力咬了咬牙,凶狠地重复:“是?不是?有病!”
身上的人没有动静。
好一会儿,才极轻地在她耳边笑了笑,连带着身子也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笑,还是?因为疼。声音软软的,很像讨饶:“主上,别训我了,好不好?”
“……”
姜长宁的泪水,终于?汹涌而下。
她能感觉到?那人的发?梢,都被打湿成?一缕缕,贴在她的颊上,发?间清香,在四周烟熏火燎的气息之间,分外清晰。
方才坍塌时,她是?抱着他?的。此刻一条手臂连同他?的身子一起,被房梁牢牢压住,动弹不得,倒也觉得安心。
她用另一只沾血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对不起。”
那人的声音里,还是?微微带笑:“主上别这样说?,是?我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