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是我,茉茉。”
章明月的笑声?和关?切的话语顺着?电话线抚摸上谢茉耳朵:“茉茉,最近生活工作顺利吗?”
虽然章明月看不见,谢茉仍忍不住重重点头:“都很好。”
母女俩说了两句,话筒里传来一道影影绰绰的男声?。
“我爸在家?”
“你?爸就在边上。”章明月笑,“你?爸爸吵着?要跟他闺女说话,呐——”
接着?,谢济民那把熟悉的温润嗓音便敲响谢茉耳膜:“茉茉。”
明明离家仨月而已,再?听见谢济民的声?音,谢茉一瞬间竟闪过恍惚之感,来随军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虽没几件大事,但琐碎堆积在一起,却仿佛把时间线舒缓拉长。
光阴漫长,又短暂。
离别前,爸爸的殷殷叮嘱好似还在耳边。
“爸爸~”听见爸爸温和含笑的声?音,谢茉情不自禁撒娇,“我前几次打?电话你?都不在家……”
“初来青城,方方面面事务亟须熟知。”谢济民说,“如今各项工作均铺展开,闲暇时间便多了。以?后你?休息日给家里打?电话,我半多在的。”
“嗯嗯。”谢茉贴心叮咛,“爸爸,您千万注意身体,不说作为家人的我们关?心您的健康,就连领袖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可?得听领袖的话,身体好才?能更好更长久地为人民服务。”
谢济民舒心朗笑:“是,我们家小姑娘长大了。”
谢茉嘿嘿笑。
“的确长大了,你?那篇省报获奖文?章我读了,很不错。”
谢济民自小读四书五经?,后来又接受西方教育,文?字功底极其深厚,谢茉被各方夸奖的文?笔在他眼里虽属尚佳,但令他动容的确是文?章字里行间透出的那股锐意开来的气魄。
“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气魄。
未来被她描绘的美轮美奂,让人震颤向往。
她透出的坚定信念很难不让他们老一辈革命人共鸣。
虽然已经?被无数人夸奖过,但全抵不上谢济民“很不错”三个字。
谢济民完全符合谢茉对父亲、对老一辈革命人、对人民公仆的所有想?象。他是温情脉脉,关?爱子女,豁达开明的家长;他是弃笔从戎,拯救家国于战火泥淖的先驱;他是矜矜业业、鞠躬尽瘁,一心为民的执权者。
谢茉对他爱戴、崇敬、孺慕。
他于她,是高?山。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再?没比他的认同更好好的了。
谢茉脸颊悄然浮现红晕。
像幼时被老师当堂表扬。
“谢谢爸爸。”谢茉轻声?不自在说。
谢茉知道,这年代因能刊印文?章的报纸刊物很少?,所选的每一篇文?章皆经?过精选,想?冒头特别困难,她没被退稿还被选上,甚至被评为一等奖,她内心深处不是不自得的。
谢济民的夸奖令她莫名羞窘,潜藏的浮躁随之一扫而空。她不能原地踏步。她需要更踏实,精益求精,才?能心无旁骛地不断前行,才?能愈发?坦然面对父亲的夸赞。
谢济民笑道:“爸爸很骄傲,也很自豪。”
可?不是骄傲。
报纸搁在办公桌上,被来谈事的同志瞧见,一读之下连声?夸赞,对方念叨“谢茉”这个名字时,目光不由地转向他,他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谦虚大方承认:“是我姑娘。平日爱读书写文?章,见省报征文?,便尝试投稿,没想?到被选上了,打?电话给家里,我便抽空看看。”
然后对方生生恭维了半刻钟。
按他脾性,他最不耐听人吹捧,但那天的吹捧,他却没制止。
谢茉抿唇笑,问:“那,爸爸对我有什么指导吗?”
顿了片晌儿?,谢济民说:“笔杆如枪杆,要善加使用,言辞如刀,可?伤人,亦可?伤己,所以?下笔前要深入思?考。”
“这并?非束缚你?的手脚,而是要你?千锤百炼文?字,写具有力量感的文?章。”
“文?以?载道,要言之有物,要有深度。这就回到你?离家前我对你?的叮嘱,要紧跟时代发?展的脉搏,深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