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绪听许弘文聊的是正事,坐回摇椅。这倒给他点醒了,确实蹊跷。蜗牛为什么会在这里产子?是因为有耐盐植物吗?不对,这里的土壤以及植物皆含盐,盐分含量或多或少。蜗牛嗅觉敏锐,它只会远离这片地界,寻找别的食物。齐绪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脱口而出。“人为虐杀。”“有人对蜗牛憎恶至极,故而把待产的蜗牛运到这里破壳,使其后代慢性死亡。”“幼体们把母体吃光后,自己无法在含盐量极高的盐地蠕动,只能缩进壳内等死。”“我也是这么想的。”许弘文附和道:“这里一定有个小避难所。”国家基地虽成立,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去投靠,如果目前生存环境良好,何必长途跋涉依附别人。“怎么说,找找看,收了?”许弘文目光投向齐绪,征询他的意见。“我不要。”齐绪直接拒绝。这种磨时间的方法是一个正常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多数人面对蜗牛往往倾向于直截了当地给予致命一击。他们既有能力捕捉到蜗牛,自然也可以直接投入盐湖,蜗牛连产子的机会都没有,待其死亡,捞出来便是。他们玩花里胡哨的无所谓,但不能纳入曙光影响他人的心理健康、危及他人的生命安全。“你这样挑三拣四,总部人数什么时候才能上来。”许弘文扔开棍子,起身从车厢内端出两碗拉条摆在桌上。齐绪拿起筷子捞面条,“我想求稳。”“随便你吧。”许弘文吹散拉条的热气送进口中,发觉没放盐。不过他也不想去撒,此刻光嗅着咸湿的空气就够味了。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惊呼炸响:“小李子别乱跑!”许弘文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羚牛蹬着蹄子冲进瓢泼大雨,直冲停靠在湖边锈迹斑斑的观光火车。古灵心急如焚,紧追不舍,雨水很快浸透了她的衣衫。突然,脚下一个不慎踩入坑坑洼洼的小洞内。小洞看着浅,实则很深,小腿瞬间陷了进去。古灵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大惊失色,半天爬不起身。“姐!”古川等人立刻跑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古灵拽了出来。“别管我,去找小李子!”古灵使劲拍打冰冰凉凉的小腿肚,一瘸一拐地朝着火车方向追。此刻,速度最快的齐绪已然跟着羚牛钻入了火车内,恶臭气扑鼻而来。满地中大号的蜗牛壳平躺着,比装甲车的轱辘大上一圈。一圈圈螺旋纹理清晰可见,错综复杂,看得人眼花缭乱。“哞——”羚牛晃着脑袋,径直走向其中一个蜗牛壳,张嘴便要啃食。“不能吃!”齐绪一个箭步攥住羚牛角,用力一甩,将它丢出了火车。外界的古灵即刻扬起巴掌,“我打死你,给我瞎跑!”羚牛被这阵仗吓得不轻,顿时撒开蹄子狂奔。古灵喷出闷气,抹掉脸上的雨水,再一次追了过去,古川紧随其后。不过这次羚牛哪都没去,老老实实奔上房车缩在角落啃草。古灵随之松懈下来,拿出干毛巾擦拭其毛发。观光火车内。齐绪支起沉甸甸的厚重蜗牛壳,可光凭朦胧的月光,看不清螺口内的东西,里面好似被一层半透明的胶质物堵死了。他正想回去拿手电筒,一小束明光照了过来。李睿渊举着医用笔形手电筒,朝蜗牛壳努努嘴:“打开看看,慢一点,尽量别破坏里头。”在场的四人都心知肚明,这臭味为腐臭。而且,不是蜗牛的。这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想要瞧个仔细。齐绪神情严肃,一点点握碎坚固的螺口,直到抠开硬胶,更加上头的臭气瞬时席卷而来,近乎把他熏得眼都睁不开。“呕…”生理反应使齐绪忍不住发出声音,“咳咳!”有两种呼吸方式的弊端在这会儿体现的淋漓尽致。那恶臭就像是有了“环绕特效”,上自鼻腔直捣咽喉,污染呼吸道,下自肺部蛮横地往身体里灌。令人作呕的气息还寻着嘴巴的缝隙钻入,裹挟着丝丝缕缕的酸腐味,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把一团腐尸塞到了嘴里咀嚼。他胃里一阵阵地抽搐,被这股恶臭折磨得快要崩溃,不禁露出痛苦的表情。太他妈恶心了!“你起开吧。”吕言谋看不惯齐绪磨磨蹭蹭的劲,将其推到一边,抬腿用力踩踏螺口硬胶。“呕!”齐绪探出窗外把涌上喉咙眼的饭全吐了出来,脸色煞白如纸,“嗬嗬”“至于么。”李睿渊捂着口鼻嘲讽,眼神透出十足的轻蔑,继而侧身给持刀的许弘文腾出位置。许弘文看吕言谋像个跳梁小丑似的在蜗牛壳上又蹦又跳,伸手一推,“滚。”他率先蹲下身,握住刀重心向前倾,想要撬开坚不可摧的胶。就在凑近的那一刹那,他蓦然张开嘴,呕吐物如决堤失控的滔滔洪水,势不可挡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毫无停歇之意。“啧,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废物,真没用”李睿渊嘀咕着将手电筒丢给吕言谋,捋起袖子夺过许弘文的刀,走向另一个相对干净的蜗牛壳。他用腰腹发力,上躯仿若大摆锤,带着强大的惯性前后晃动,手臂出击的力度一次比一次重。许久,蜗牛壳上多了几个小凹槽,刀尖早已弯曲。“嗯……”李睿渊无功而返,琢磨着找些别的东西破开,看了一圈,果断把瘫软的齐绪拉了回来。齐绪只能硬着头皮上,他屏住呼吸一鼓作气,双臂交替划拉出了残影。随着蜗牛壳碎片飞速脱落,一具浮肿蜷缩的尸体暴露在每个人的视野。成千上万只蛆虫如同饱满发黄的糯米粒,层层叠叠,将腐肉完全覆盖。它们前端细小如针的黑色口器反复刺探、撕咬着腐败的组织,肥硕柔软的身体有着异常的灵活,翻滚扭动。瞬时,四人齐刷刷地奔出火车,半塌着腰,“呕——!!!”:()今天下了一场蜗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