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郁润青沉吟片刻,略显为难道:“不好说。”
钟知意反应倒是很快:“好端端的,你突然怎么好奇起自己之前的样子了?”
郁润青一本正经的纠正她:“不是之后吗?”
钟知意被攥着小尾巴,不敢再争辩:“……师父,说老实话,我拜你为师也没多久,那会你还有伤在身,目不能视物,自然顾不得许多,真要让我说你之前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免片面了些。”铺垫妥当,钟知意才道:“在我看来,你之前虽是很随和的脾气,但总若有似无的透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正因为这样,即便你待我好的无以复加,我心里也是有一点怕你的……”
外热内冷,不是好话,难怪钟知意犹犹豫豫不肯直言。不过郁润青并未将钟知意口中的人与自己混为一谈,听着也不觉得刺耳,只是说:“那我之前是不好?”
钟知意忙摇头:“再没有更好的了,你想想,若不好,师娘那样的人,怎么会与你结为道侣,对你千依百顺呢。”
千依百顺……
想到陆轻舟昨晚坐在她膝上,脸颊微微红的模样,郁润青心头一跳,又有点别别扭扭的不舒爽。
钟知意也看出郁润青是有心事的,体贴的宽慰道:“师父,别想太多,等你恢复记忆就好了。”
那要是永远都不恢复呢?
郁润青想这样问,可不知为何,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而她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之际,钟知意已然下定了决心:“我也想明白了,无论如何,要弄清楚流云伞的来历,我有预感,它的鸿蒙之主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它的过去一定有段惊世传奇,否则它怎会被尘封千年,仍然不肯易主。”
流云伞似乎也在漫长的岁月中遗失了自己的过往,像个未开化的法器,浑浑噩噩追随了钟家人上百年,如今终于要揭开身世之谜,它也史无前例的兴奋起来,高高低低的满天飞转,颇有翩翩起舞之姿态。
这一刻,钟知意彻彻底底的意识到,上百年来,钟家人仰仗流云伞得以权势滔天,富贵无极,又因流云伞不肯认主而患得患失,唯恐失去,竟然从未有人将它视作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去了解它的过往。
钟知意抬手召回流云伞,轻抚着伞柄流云二字,不禁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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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是周六晚上
第105章两相思(六)
金樽离岭南并不算远,快马加鞭,至多两日的路程,钟知意便想着邀郁润青一道去金樽,待流云伞的事情打探清楚,郁润青还能顺路回岭南家中看一看。
她和陆轻舟这么说了,陆轻舟却道:“我想你师父多半是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我瞧师父总惦念着家里。”
“不回去,岭南就都还是她刚离家时的样子,回去了,反而要难过。”
将信件卷一卷,塞进竹筒,再用朱笔仔仔细细的标记好,依次摆在箱子里,做完这一切,陆轻舟才道:“你还是去问问她,倘若她愿意,下山散散心也好。”
竹筒里的信件是要通过飞笺鸟发往各地瞭望台的,这原本是宗主分内的差事,可如今宗主闭关,就落在了陆轻舟头上。此类事务,称不上许多,却琐碎非常,桩桩件件压下来,也真是叫人难以得闲。
思及此处,钟知意叹了口气说:“师父若不同我们去,独自留在山里,恐怕真要憋闷死了。”
陆轻舟闻言,不由笑道:“我也是这样想。”
郁润青随钟知意去金樽,自然不至于憋闷,然而正应了陆轻舟的话,她宁愿憋闷死,也不愿意去与岭南相隔不远的金樽。
她并非胆怯的人,却怕自己到了金樽就忍不住回岭南,不敢面对那么一个物是人非的岭南。
郁润青如此抗拒,钟知意也不好勉强,翌日清早便和瑶贞结伴前往金樽。
这下子,小佛岭彻底清净了。兴许是阴雨天的缘故,连雀鸟都少得可怜,只有雨水顺着屋脊落下来,砸在青石砖上的小水洼里,那水与水相撞时叮叮咚咚的声音。
这样的寂寞对郁润青而言是极具攻击力的,只不过短短一晌午,她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
哎。
望着窗台上摇曳生姿的月季花,想到钟知意说她最少也要十日才能回来,郁润青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十日,好漫长的十日。
翻了个身,目光落在挂在北墙的字画上,郁润青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那晚的情景,脸微微热,下意识的埋进枕头里,她本想借此将自己那场酒后闹剧抛诸脑后,可是……
郁润青手肘撑着床榻,稍稍仰起头,盯着帛枕,怔忡半响,猛地坐起身。
铃兰香……
这几日与她接触最多的枕间,竟然有着和陆轻舟身上一样的味道。
虽然在家时郡主娘娘管教极严,但在外应酬难免要捧一捧东道主的场子,很多事情,饶是郁润青没有亲身经历,单凭一双眼睛也略知了那么一二三四。
只是想到陆轻舟也曾睡在这张床上,枕着她的枕头,郁润青的脸颊便愈发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