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谢松亭把席必思放在沙发上的兔子帽拿起来,又放下。
“这个兔子帽送你,冬天出摊冷。”
他轻快地说:“我再也不回来了,拜拜。”
他拉着席必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家。
甚至没有关门。
一直到回到车上,谢松亭才说:“完了,彻底没经济来源了。”
席必思笑着把他一搂:“我的了。被我拐回家吧?”
“好。”谢松亭转了转眼珠,“本来还想揍我爸一顿。看你都快把他掐死了,就算了。”
席必思一脸无辜:“也没多用力吧,我只是差点捏碎了他的甲状软骨。小伤,小伤。”
谢松亭笑得喘不过气。
第二天一早,席必思起床时没发现人,把谢松亭贴在自己脸上的便利贴拿下来。
【我去天台了,找我去那】
谢松亭按记忆打开天台门,跨上天台。
因为想在这吹风,他穿得很厚,还拿了席必思一顶毛线帽戴,裹得严严实实,对自己很好。
不再像以前,自虐一样把自己放在租屋客厅吹冷风。
晨光乍起时,光像金色的手,掀开蓝灰色云层一角,接着找准地方用力,撕贴纸一样将云完全撕起来。
谢松亭走到自己经常睡觉的那个角落,坐下看朝阳,从未有过的轻松。
怪物伸出利爪,抓住他肩膀倾身,几乎和他鼻尖贴鼻尖。
谢松亭托腮和它对视。
该怎么和席必思说他在这又看见幻觉了?
前几天明明没有。
他头一次好好观察怪物,看它尖利的爪,看它史前暴龙一样的尾,看它黑洞洞的五官,看它峥嵘的头骨。
随着朝阳初升,幻象也有了变化,身后无边的雾海鼓动起来。
谢松亭看向变化的雾海,喃喃地说。
“怎么可能……”
黑雾散开的部分像纱,他注视着这只巨大的怪物黄沙一般溃散,露出内部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男孩的形状。
男孩身形瘦弱,刚刚一米七出头。
似乎听到了这截声音,它抬起头,拂开挡住眼睛的刘海,冲谢松亭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它把目光落在谢松亭颤抖的眼眸上。
那视线很宽容,满含理解。
没有催促,没有谴责,只是些许……
些许惊讶。
似乎在说,怎么十年过去,我还是你的枷锁?
现在才把我解开?
也太慢了吧。
谢松亭难以克制地哽咽。
他摇摇头,想说对不起,张嘴却被痉挛的喉咙拧碎,句不成声。
之前他逃避这些逃避了太久,他都忘记了。
有一个人他无法逃过。
他逃不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