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禀报惊动了西宫庞赛花,陈千岁和天伦同把宫进,却不晓喜和忧心乱如麻……”
高亢清亮的唱腔响彻山村,韩秀梅唱罢一段后,舞台下响起稀落落的掌声。
现在来听老调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年轻人都喜欢听流行歌曲,周杰伦李宇春等,没有人爱听这些唱了几百年的老调梆子了。
她幼年时师从县剧团的名角“小门楼”,学得一身的刀马旦功夫和花唱腔,一炮而红,成为县城里的四小名旦。
但是现在剧团凋零,她也只好跟着一些旧日的伙伴搭起了一个草台班子,走乡串户地为山里的人演出。
虽然来看戏的人并不多,韩秀梅依然唱得很卖力。
九月的天气,秋老虎较劲,她隐隐地觉得自己的内衣都被汗湿透了。
下了场,她接过老方递过来的一杯泡着胖大海的茶水。
从县剧团到现在,老方跟着她好多年了,上场前一口水,下场后一杯茶。
她知道老方默默地喜欢她,二十几年来看着她唱戏、嫁人、生子、丧夫……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
他这人就是太老实,从来不开口问她是怎么想。
她现在走神的时候也想,如果当年不是贪着县里的那个公子的家世,也许就找了老方这样的一个老实人嫁了,现在也是家庭美满,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夫死子散。
按老例,她只是低眉地对老方说了声谢,就端着茶,进了由板子和帆布围起来的简陋更衣室,匆匆忙忙地卸了装。
在已经水银斑驳的镜子里面,是一个肉白色的女人裸体。
因为练功保养,她的身段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快四十岁的人。
但她自己清楚,自己的奶子、小肚子已经开始松懈下坠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脸,还是银盆一样饱满、俊秀。
不过淡淡的鱼尾纹已经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她用一条毛巾擦着脖子上和腋下的汗水,略带伤感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细纹。
女人这种动物真可怕,她想,无论在脸上抹上多少油、扑上多少粉,只要人细细一打量脖子,就能立即看出她的年纪。
她小心地用换上一套镂空的内衣,乳白色的蕾丝下,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乳头和阴毛。
从镜子里看去,自己的脸上也是微微一红。
这是他喜欢的样式,每次去见他都要穿上这么一套。
她在外面套上了一条牛仔裤,觉得自己的屁股和腰上又紧了一些。
这女人到了四十就像是骑车下坡,所有的部位都在加速发胖下坠。
她上身换了一件时兴的收腰衬衣,两只哺乳过的大奶子把胸围部分涨得鼓鼓的。
除了她的下体之外,这兴许是唯一能让他满意的地方了。
她一出更衣室的门,就碰上了老方的眼光。
“你……还去那儿哦咧?”
“啊……是啊。”
老方点了点头,露出一副不尴不尬的模样:“那……小心咧。”
韩秀梅心下也有些尴尬,她没回答老方。
走出了作为后台的土房子,上了早就等在外面的一辆华泰越野车。
开车的年轻人带着墨镜,冲她点了点头:“韩姐。”
“走吧。”
在老方的目光中,越野车在土路上卷起一溜烟尘,把吱吱呀呀的戏台抛在了身后。
在山间小路晃晃悠悠小半个钟头,停在一座大院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