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只觉得有冰冷的感觉贴上自己的额头,他稍稍清醒了一下,挣开眼睛,看见刘公公紧张的脸,原来是他拿冷毛巾在为自己拭汗。
刘公公急切地问:“殿下,你怎么样?”
刘武嘴里干渴难耐,胃里却阵阵往上泛酸水,又喘口气才勉强挤出一个字:“水……”
刘公公忙把一个杯子凑到他唇边,刘武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撑起一点身子,如得甘霖般饮下。
觉得那水入口有些咸味,想来是怕他出汗太多虚脱,放了盐。
他喝完后稍稍有点精神,感到下身是超乎麻木的疼痛,也不敢再动,费力地抬眼搜寻下屋子内,哑着嗓子问:“母后和皇兄呢……”
刘公公见他清醒了,松了口气道:“太后走了,留下老奴照顾殿下,您稍等等,老奴让人弄蚺蛇胆去了,您先喝一杯解了热毒,老奴已经派人去请太医。”
刘武只觉得浑身酸软,只想两眼一闭睡过去,但他突然想起了刘启,勉力伸手抓住刘公公的手臂道:“皇上呢……”
刘公公也明白他的意思,这个王爷啊,怎么仗着太后的喜爱什么都敢干啊,也不想想皇上是什么人,唉!
于是劝道:“殿下,您伤得不轻,还是赶紧把伤处料理一下,万一血迹干了,连衣服都难揭下。”
刘武摇头道:“不忙,快说,皇上呢?”就这么聊聊的动作,都让他眼前发黑阵阵眩晕,不得不闭上眼,又喘口气,过了片刻才再度睁眼。
令刘公公惊讶的是,那双眼睛里流动着的是幽然的冷意,那份平静,丝毫不像一个被打的半身是血的人。
刘公公听他到此刻还想着这些事,也不由叹息:“皇上被太后勒令在书房跪着反省,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殿下您还是赶紧治伤吧,治好了伤才能给皇上求情啊。”
刘武望了他一眼,低声道:“母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刘公公浑身一颤,摇了摇头。
刘公公见他脸色越来越差,却还是执着地追问这些事,劝道:“殿下,不管太后怎么知道的,毕竟事情已经这样了,老奴看您还是先治伤吧。”刘武也因为体力不知晕了过去。
赶来的太医一看梁王半身是血,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撩起刘武的下半身袍子,露出尽是血迹的中衣,不由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堂堂王爷也会伤成这样。
但事关皇家私密,他不敢问什么,躬着身子上前先替刘武把了一把脉,见脉相虽然虚弱,却没什么内伤,略安了神,对刘公公道:“公公勿惊,殿下心脉无事,只是体力不支,快煎一副参汤来。”刘公公忙叫人去置办。
太医中再去看刘武下身,料来是受刑后耽搁的久了,伤处的血迹已经干涸,与衣物沾在一起,他试着轻轻揭了一下,刘武虽在昏迷中都痛的呻吟出声,刘公公便喝道:“轻些!”
府中参汤随叫随到,很快拿了上来,太医却改了主意,不如索性趁着梁王昏迷中用药化开血迹,揭下衣衫,省的他清醒时受不了那份痛楚。
便将参汤放在一边,碾碎了两锭仔癀,伴着龙血竭、三七和在热水里化开,去将凝结的血迹润湿,才擦了几下,刘武“呃……”得一声,竟是生生疼醒了过来,只觉身下痛得要爆开一般,但他只叫了一声,复又死死咬住嘴唇。
刘公公不忍道:“殿下,疼了您就叫出来,这儿没别人,您别憋坏了身子……”刘武浑身发颤,抓起枕头一角咬入口中,仍是不肯吭声。
太医其实自己手都抖,勉强稳定心神,专心料理伤口,好一会儿才将中衣揭离,刘武刚刚拭干的额头上又是道道冷汗滑落。
刘公公和太医一看露出的创口惨不忍睹,都不由一惊。
太医仔细一看,却放了大半心,臀部虽然打的皮开肉绽肿烂不堪,大腿上只有两道青色杖痕,忙道:“公公,只是皮肉受伤,没有伤着筋骨的,好生调养半个月,便可复原。”轻轻为伤处敷了药,又喂刘武慢慢喝了半碗参汤,便去写清热解毒的方子。
刘武刚动了动嘴唇,身上痛的火烧火燎,心里却是一片空旷,他连一个字也说不出,他很想知道启现在的状况。
外伤究竟是不轻,刘武当夜便发起烧来,滚烫的手心和额头,阵阵出虚汗,刘公公守着他,一步也不敢离开。
听说了此事的窦太后也匆匆赶来照看刘武,刘武虽然昏昏沉沉,但不知为何,心里始终有意识,好多好多的往事走马灯样流过,母妃温暖的手,母后的疼惜和关爱,启的一切一切……一天后终于退烧,刘武清醒了过来,不管结果怎样,他总得清醒面对。
正是早晨,他感觉到秋天清凉的空气。
母后握着他的手,神色惊喜,先念一声佛:“阿弥陀佛,可算不热了,武儿觉得怎样?”
刘武试着动了下腿,臀部依然是针挑刀剜样疼,却已不似初受刑时那般难以忍受。
看看窦太后眼睛浮肿神色疲惫,便问:“儿辰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窦太后拿来一杯水用小勺喂他:“一天一夜了,险些吓死母后。”
“母后,皇兄……?”
“怎么刚挨了板子还是没有记性是不是?你先把病养好了,你们的账我们一笔一笔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