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的如此不经摔?”芊芊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去,想要收拾残局,却发现满地碎珠竟都是圆溜溜的,或大或小,骨碌碌满地乱滚。
周曜凝视着散落满地的珠子碎片,心中虽有惊异,却已不似昨日那般震撼。
近日遭遇之事,无不离奇诡谲,令他应接不暇。
如此种种,竟使他渐生麻木之感。
他将手伸进信封里掏了掏,这才摸到一张叠起来的纸,将纸展开,借着晨光细细阅读。
信中称观内一切安好,叫他不必挂怀,还称他天资过人,本应是道门中人。读到这里,他不禁愣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修道者不是万中无一吗?我怎会…
然而,他的思绪很快被信中的警告打断。
信上写道:近日有两名女子四处打探公子下落,其中一人自称商家小姐,另一人貌似丫鬟。
二人已被魔气侵染,神志失控,公子务必提高警惕,切勿轻信。
周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该死的老道姑!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若不是她出卖,那商裳怎会找上门来?随即又懊恼地叹道,偏偏我不在家,这信竟晚了一日才见!
周曜命芊芊捡拾珠子碎片,打算待他回来再行研究。他匆匆梳洗,便立刻动身去后院。
周曜心情忐忑地从侧书房出来,沿着抄手游廊,穿过一片青翠的竹林,来到后院的明德堂。
明德堂是周家供奉祖先的家祠,也是周旦平日里静思冥想之地。
明德堂外,周曜发现父亲的几位心腹立于门前。
他们身着墨青色窄袖长衫,外罩玄色锦缎短袍,腰间系着玉石镶嵌的革带,气度沉稳,精干利落。
其中三人周曜并不相熟,见到周曜,恭敬行礼。
第四人乃父亲肱骨李明远,身着藏青色绣纹长袍,头戴乌纱,手持紫檀木折扇,举止从容。
李明远见到周曜,含笑拱手,目中流露嘉许之色。
周曜对众人还有一礼,便转身朝堂内走去。
明德堂内,檀香袅袅,青烟缭绕。
神主牌位整齐排列,金漆铭文闪烁,仿佛列祖列宗的目光依旧注视着这方天地。
周旦正襟危坐于蒲团之上,身着三司使的官袍。
深紫色绸缎上金线绣纹隐约可见,宽大的袖口微微垂落,更添几分威严。
他双目微阖,神色凝重,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仿佛与明德堂内的古老陈设融为一体。
静坐良久,周旦思绪起伏不定,来回徘徊,直到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
周旦睁眼,轻道:“进来罢。”
‘吱呀’一声,周曜轻推房门,迈步踏入,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不由得屏住呼吸,低垂着眉眼,神情略显不安。
一踏入堂内,周曜便发现地上相对摆放着两个蒲团,父亲端坐其中一个,还有一个空着,他不敢僭越,恭敬地站在一旁,躬身行礼:儿子见过父亲。
周旦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儿子身上。(一月不见,曜儿又长大了些。)微抬下巴,缓缓道:“说罢。”
沉默一刹,周曜心中叹服,道:“是,父亲。”
周曜不敢隐瞒,将这几日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他先讲述了紫霄观之行,当然关于妙萱则选择隐去不提,只道是为姐姐祈福,偶遇一位受伤的白衣女子,顺手将她带回紫霄观,托付给观中道长照料。
接着,他讲述了在翠袖楼遇见商裳,以及如何被商裳识破身份,并被逼问陈瑶下落之事。
说到此处,他偷偷抬眼观察父亲的神色,却见周旦面无表情,心中稍稍安定,便继续讲述自己如何编造谎言,将陈瑶的下落指向皇宫,只盼能暂时脱身。
周旦静静听完周曜的讲述,眼神深邃,轻轻点了点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