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要被他气笑了:“我且问你,那塔石因何背叛他的岳父?”
“大明国力强盛,弃暗投明乃明智之举。”
朱翊钧怒道:“他连自己的岳父都能背叛,对大明又能忠诚到哪里去?”
“王杲曾被张学颜带到抚顺,给他起汉名,教他读书,给他封官,结果又如何,他拿着我大明的俸禄,屡次勾结蒙古人侵扰我大明边境,杀我大明官员,掳我大明百姓。”
“现在与你交好的尼堪外兰,等到他足够强大,称霸建州之时,你以为他当如何?”
“你现在想要扶持他去对付建州其他部落,将来,他日渐强大,兵强马壮,你还当他是你李总兵的家仆?”
“你这是养虎为患!”
李成梁五十多岁,在辽东也是呼风唤雨,令蒙古、女真闻风丧胆的人物。此时却跪在大殿中央,匍匐在地砖上,被训得不敢吭声。
“臣,臣这就去杀了他。”
“杀了他,”朱翊钧冷哼一声,“你要以什么罪名杀他?”
“他的父亲现在是建州左卫指挥使,你无端杀了人家儿子,怎么解释?”
“……”
杀一个女真人没什么要紧,但必须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毕竟塔石和他的父亲觉昌安现在是大明官员,儿子跟着李成梁进京,忽然被杀,这说不过去。
朱翊钧在御案前来回踱步:“先找个理由,把他留在京师。”
李成梁道:“臣倒是有一个。”
“说。”
“犬子李如松,要参加五月的武举,臣可下令让他留下跟随。”
“那就这么定了。”
且不说朱翊钧的直觉,和那个奇怪的梦,得知女真部错综复杂的联姻,朱翊钧就已经下定决心,必须除掉此人。
回到驿馆,李成梁让奴儿哈赤随李如松,留在京师,他则带上舒尔哈齐回了辽东。
奴儿哈赤不明白自己为何被留了下来,李成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你多见识一下天子脚下的繁华。”
李成梁一走,朱翊钧就派锦衣卫,将驿馆围了个水泄不通,严密监视奴儿哈赤的一举一动。
二月将至,朱翊钧大婚临近,他把潞王叫来院子里,让他打了套拳。
潞王以为自己一套拳打完,哥哥又会不见踪影,回过头来,却发现他哥正坐在石桌前发呆。
潞王不明所以,跑到他跟前:“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朱翊钧说:“我在想,要怎么安置你?”
“啊?”潞王说,“我觉得住在乾清宫挺好的呀,每天读书练字,还能跟着哥哥习武。”
朱翊钧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浅笑:“你哥要娶媳妇了,你不能住在乾清宫。”
潞王皱起眉头:“可我听母后说,皇后需住在坤宁宫。”
朱翊钧说:“那是祖宗的皇后,我的皇后就住在乾清宫,跟我住一起。”
潞王低着头有些失落:“那我就不能和哥哥住一起了。”
以前,他住在慈宁宫,没人管教他,他无拘无束,无法无天。后来,他搬来了乾清宫,他哥什么都管,可严了。
可他就是觉得跟哥哥在一起一年的时光,胜过他以往在慈宁宫的许多年。
“哥哥……”潞王贴在朱翊钧身旁,“我舍不得你,我不想搬走。”
朱翊钧摸摸他的头:“你长大了,哪儿能一直跟着哥哥,往后还要建府,就藩。”
这么一说,潞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朱翊钧安慰他:“就藩之事,往后再说,先说说你住哪儿。”
潞王虽然舍不得,但也理解哥哥的决定,毕竟母后说了,立后是大事,娶了媳妇,诞下皇嗣,哥哥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那我搬回慈宁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