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折腾这么会,说了要放飞灯。”
上元宫宴,人间月明。
雪舞之间玉兰明眸澄净,他轻轻笑着牵起谢逢野的手,指尖残寒渐暖。
按照飞灯习俗,放灯之人各执一边写下誓言,再借风而起,上送九天神仙过目。
明灯一轮,不住地有风从灯脚灌入,搅得橘色火光忽闪难停,映进眸里便成了春花落池。
谢逢野写了半天,其间还有许多删删减减,像极了少年初识情窦,满心欢喜生怕不能立时得个圆满。
总要仔细检查几回,此情此意,连神仙都不能免俗。
【生而畏死,不过本能。道宣清净,寡情避欲,都是狗屁。】
如果要和你至死不渝是违背本能,那便违背吧。
待他停笔,玉兰早已在另一边歪着脑袋瞧了他半晌,雪光中笑问:“冥王殿许了什么愿?”
谢逢野勾唇道:“自是求能和上仙同心百世。”随后又问,“上仙许了何愿?”
他删删减减写了那么半天,怪好意思只说几个字,玉兰笑意愈浓,晃得冥王殿眼花。
“不告诉你。”
谢逢野慢慢松开手,任那飞灯浮进飞雪中,熟练地把人牵起来威胁:“管你许了什么愿,你都得是我的。”
玉兰身上本就暗香淡淡,此刻被猝然掠进怀里,更是牵着梅香汹涌起来,一同滚进谢逢野口鼻里,直直烫到胸腹。
那截雪白脖颈就在眼下,谢逢野看得挪不开眼,随即才想起来问:“我先前细细回想,俞思化虽然和你形似,却不如你现在这般,可怎么瞧都瞧不出差别来。”
玉兰也不挣扎,静静靠他肩上,仰头送出目光去寻那浮飞灯轻光融入墨夜。
“先前那会,心丢了,所以你自然瞧着我同旁人无异。”
谢逢野低声问:“那现在呢。”
“现在……”
直到再也瞧不见那个飞灯,玉兰才舍得收回目光,温笑地看着他。
“现在心在你这,若你中意我,两情相悦之人,自能一眼就看出来。”
“不愧是本座的好月老。”
谢逢野思绪乱颤,一股熟悉的孽火又重新回来,便什么都不愿想,正要低头送出热吻,便听一声清脆的“啪”响在了这个雪夜中。
——青岁终于送来灵笺,熟悉的力道,熟悉的花纹,狠准稳地拍到了谢逢野脑门上,冥王殿眼前一阵金星乱晃。
“他向来是会选时候的。”谢逢野呲牙掀下那张贴在脸上的灵笺,不忘朝被逗笑的玉兰抱怨,“你男人可是被打了,还笑。”
“你们兄弟情深。”玉兰伸手来揉他的脸,眼中笑意半分做不得假,“君上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这会在幽都,让我们去团元宵。”谢逢野手一挥,那张灵笺便散进风中。
“在那之前,我还有件事。”
此番玉兰复得记忆之事,不世天上那些神仙可不知道,若要他们看来,冥王这回便是在人间寻得了月老真身,肆机扣下报复。
流言蜚语的,传便传了,谢逢野不大在乎。
只是若要解决江度,以谢逢野当前此身在人间恐怕勉强,还是要回幽都,借那万钧幽冥之力才是办法。
但先前青岁放话又放得狠,若非达成百桩姻缘,不得回界。
目前冥王都准备打道回府了,可去哪守那姻缘店,所以……
“所以。”玉兰思忖着问,“要么我回一趟不世天理牵了百条命缘线,届时所有功劳,皆记于你名下?”
“倒不用这么麻烦。”谢逢野道,“上次大张旗鼓地回幽都,遇了个堕仙不说,还被天兵寻衅围了歧崖。”
但经历这么些风浪,谢逢野足以成长。
既要让玉兰和青岁都不落话柄,还要行得有理有据。
“我自作主张,替你把姻缘府搬来幽都了。”
他实在说得轻松,语气同上街买了个包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