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到了这对紧紧相拥的身影,再联想近日幽都上下是如何饱经风霜,只轻叹了声:“感情真好。”
随后又念及正事要紧,尺岩硬着头皮“吭”了声。
其实大可不必这般,他这么一路过来尊上背对着看不见,但冥君双眼刚好能从尊上肩膀那处探出来。
“属下奉副使之命。”尺岩开口,“请二位过去相谈要事。”
未等玉兰回复什么,谢逢野立时警惕不已地弓起腰背,俯身把脑袋埋去玉兰颈窝,像只没有神智野狼受了惊吓。
这幅作态落在尺岩眼中,不过是尊上失了记忆谁也不认,是以他稍稍撤步,让出些看似安心的距离。
玉兰却心知肚明谢逢野又在闹什么幺蛾子,他一如先那般温声哄了几句,再抬眼朝尺岩看去:“你先行一步,我稍后就带你们尊上过来。”
冥君说话总是这么礼貌克制,对于幽都鬼众都是一视同仁地友好,相比不世天上那些总是颐气指使用鼻孔俯瞰众生的神仙,冥君当真出淤泥而不染。
为此,尺岩对这位清冷神仙愈发尊重礼待。
思及自家尊上实在体型硕大,又担心冥君纤瘦,恐怕扛不动这样的大块头。
尺岩稍作犹豫,还是毕恭毕敬地建议道:“要不还是让属下帮您……”
好歹是把那个将要出口的“抗”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帮扶尊上过去吧。”
谢逢野迅速抬脸惊呼道:“我不要你碰我!你坏蛋!”他狠狠地瞪了尺岩一眼,又连忙把脸埋回原位。
至少这句是真情实意的。
傻子尺岩,没有一点眼力见。
谁知这下没说开,玉兰什么时候才肯单独聊他装傻这个问题。
面对如此孩童行径的尊上,尺岩不免语塞,看向冥君的目光中敬佩之情愈发浓重。
玉兰轻煽长睫,不置可否。却转头去向谢逢野悄声说:“走吧,正事要紧。”
“小古。”谢逢野用嘴巴贴着玉兰颈窝,委屈地说,“小古一早就跟着青岁去了。”
“青岁应当早有准备,我也不知他如何应对的,总归他没事,其余的我也得等他来了才知道。”
玉兰忍耐终于告竭,他一停一顿地说:“为何一早不说,为何连一同殉命的机会都不给我?”
“为何……”
明明都那样央求,他还是会选自己一个赴死。
谢逢野。
好得很。
玉兰声音微颤:“你不愿让我和你一处。”
这明明是句饱含失望的话,偏生让谢逢野又听出许多情意来,他又悄悄地看了眼尺岩,偷情一样。
伪装好了所有的欢欣,小心翼翼地问:“原来你是气这个啊?”
可惜冥王那善于钻研人性的功夫在此刻消散了不少。
玉兰猛地发力,把这个傻子从自己颈窝拔了出来,随后四目相对。
谢逢野还在暗喜,看玉兰双眸静潭无波,倒影只有自己。
忽而,玉面白霜上绽出一笑,恍若春阳抚雪,无限温柔。
于是冥王殿也痴痴地笑了。
玉兰见他这样,笑得更开了。
他是气笑的。
随后也不再多言,扭身往尺岩的方向过去。
谢逢野立时恢复了痴傻模样,战战兢兢地扯住玉兰的衣袖,也跟着一道去了。
尺岩连忙退开几步,不停地在心中自我安慰道:“这个不是尊上,这个不是尊上,尊上不会是这样的,他只是病了,我不能多想。”
或许是谢逢野入戏太真,以至于尺岩都忘了,天地万物生灵,除冥君之外,他们尊上可听一切行心声。
所以尺岩的最后一句心里话还是顺利地传到了谢逢野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