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背后垫着枕头,靠着墙壁倚坐在炕头。
身下高粱秸秆剥了皮编成的炕席,被烧的滚烫。
张信不时扭动一下身子,把热得受不了的屁。股换一个位置。
“片儿汤来喽!”
里屋门上破旧的蓝布棉门帘一掀,曲凤霞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倒退着走了进来。
将冒着热气的大碗放在儿子身边,曲凤霞两只布满老茧的手放在耳朵上,借助耳朵的凉意给手指降温。
张琳随着母亲身后进来,递给张信一只摔出了个豁口的搪瓷匙。
“小信,快趁热喝,你昏睡了这么久,肠胃禁不起荤腥,现在只能吃这个。”
缺油少盐的黑褐色荞麦面片儿汤,上面漂着的几颗葱花,多少还能激起点儿食欲。
对于这样的食物,吃惯了大鱼大肉的现代人,绝对不屑一顾。
张信却吃得很香。
曲凤霞笑眯眯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慢点吃,别烫着,又没人跟你抢!”
听着母亲发自内心的关切,张信眼眶一红,两颗眼泪落进了碗里。
曲凤霞吃了一惊,抬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怎么,身上又疼了吗?”
张信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母亲:
“妈,我身上不疼,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曲凤霞轻轻拍了他一下,佯怒道:
“尽说傻话,我是你妈,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身后的张琳嘟着嘴巴不高兴的道:
“妈,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吗?”
“都是,都是!”曲凤霞慈爱的笑了笑:
“你们都是妈的心头肉!”
张琳得意的瞥了一眼弟弟:“这还差不多!”
张信心里一酸,眼泪又围着眼圈直转。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低下头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片儿汤。
呃。
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慵懒的翻了身,从碗底钻了出来。
在这个家里,鸡蛋可是个稀罕物。
曲凤霞养的几只鸡,下了蛋自己舍不得吃,都要攒着挎到集市上去卖掉,用来给张信姐弟交学费。
要不是心疼儿子久病之后身体虚弱,她可能还舍不得吃。
张信再也没能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他一偏头,这次没让泪水落进碗里。
“小信,你身体需要营养,妈……给你窝了一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