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骗我?!”
男人神魂俱毁,一把掐住徐丽脖子,将她钉死在座椅靠背上。
“你个臭。婊,子,你居然敢骗老子?!敢骗老子?!”
男人失心疯般地大叫着,仅剩的理智荡然无存。
反看徐丽,被马德文双手负后地锢着,索性放弃反抗,一脸浅笑安然,施施然道:“马德文,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你故意的?”男人不知为何,莫名有些恐惧。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杀过那么多人、见过那么多血,却头一次感觉到“怕”,还是在一个女人身上。
他猛然察觉到,原来比真刀真枪的狠更让人忌惮的,是徐丽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毒。他仿佛是第一天才看清这个女人,这颗藏在艳丽皮囊下,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
即便因体力悬殊,徐丽被自己拿捏在手,她也依旧怡然松弛,笑靥翩翩,就像一条无所畏惧的赤花大蟒。她永远美丽、永远端庄,永远都在暗处冲着自己,嗤啦啦地吐着信子,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缠得四面楚歌,无处可逃。
“姓马的,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李威龙蠢,又有什么资格嘲笑陈东实蠢?”徐丽慢悠悠地上下打量着他,那样的倨傲与不屑一顾,就像在打量当初的刘成林,“你在笑别人蠢的同时,可有想过,自以为聪明绝顶的自己,到最后,居然也会栽倒在一个女人手上?”
“你这个贱人——!!!”
马德文霍而暴怒,朝她脸上刮去一记重重的耳光,因动作幅度太大,方向盘一个急旋,带动车身不受控制地向路边冲去。
“刹、刹车!快刹车……!”
女人厉声尖叫,却为时已晚。
别克横冲直下,越下土坡,过关斩将般地扎进一片茂林。
车前镜被枝丫划拉出尖利刺耳的巨响,徐丽只觉天颠地转,整个人像仓鼠球里的小白鼠般,在车厢里四处滚撞。
马德文在她身边拼命呐喊,连表情都浓缩成了幻影。似有似无的汽油味和血腥气蓦地闯进鼻腔,徐丽刚想呼救,便眼前一黑,瞬时没了知觉
……
……
乌兰巴托市郊外,离城数十里。
夜鸦清啼,山雀盘飞。篝火噼啪燃烧着柴薪,映见那一男一女脸上的碎肉。
徐丽虚闭着眼,感觉到有东西停留在身上,似咬,似啄,那敏锐的刺痛感顿将她拉回到清醒的状态。
她俯身一探,用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胸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断指。
乡间野鸟残暴好食,被生肉吸引,招来停留。徐丽吓得痛哭,强忍住恶心,捏着那根断指,将它从身上甩了出去。
她爬出已成废墟的车架,倚坐在树桩旁,狂吐不息。直到把胃里的食物都吐干净了,才鼓起勇气去观察四周。
车子铁定是不能开了,山体侧翻,引发油箱漏底,更不晓得怎么回事,还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徐丽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幸好幸好自己只受了些无关紧要的皮外伤,那么那根手指
女人越想越是害怕,冲着荒无人烟的密林,唤了几声马德文。
不出意料地安静,空山只此鸟鸣,与陆续的野火燃烧声。徐丽抹了把脸,在废墟中不停翻找着、呼唤着,希望真的会有奇迹出现。
“救救我徐丽救我”
良久,不远处发出微弱的呼救,听那声音,正是马德文。
女人喜极而泣,一路探听到附近,终于确定那声音的来源来自车盘底。
只可惜,男人被铁板压得太深,更有一根钢筋横穿他的腰肢,他一动也不能动,下半身几乎被嵌成了肉块,透过昏光,还能瞥见若隐若现的白骨和断筋。
徐丽思索了一下,很快明白,要想救他出来,先得搬开最上面的铁板,再想办法解决钢筋的事。
“老马有我在你别怕”徐丽慌乱地寻找着,她想要找手机,可转念一想,就算找到了手机,这荒郊野岭,也未必能联系到外面。而即便联系到外面,那岂非自投罗网?只有傻子才会想让第三个人知道现在这种状况。
徐丽迫使自己冷静了几秒,紧接着对车下人说,“你先别急我现在就来救你,你别急啊”
她半爬进车底,使出全身力气,抬高铁板几寸,努力替男人争取到片刻喘息之机。
马德文微微一笑,似看到方寸的曙光,聊以欣慰。只是还没等他松上一口气,铁板“哐”地一声,重新砸回到他的腰上。寂静的白桦林里,横贯出“噗嗤”一声闷响。只有徐丽知道,那是铁板上的钢筋,再次扎穿马德文大腿的声音。
多美妙的声音。
“你……?!”
男人猝然吃痛,下意识瞪向徐丽,却见她勾起一脸诡笑,满头血发,宛如黑雾沼中一支静静摇曳的血色蔷薇。
“我?”徐丽指了指自己,耷拉下手,捋了捋鬓,“我的好老公,我为什么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