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由镔铁锤炼而成,削玉如泥。”骆昀徵跟在他身后,门窗已紧闭。
寒光一闪,耳畔短风。
“那人头呢?”诃摩谒猝然回身,仿佛不曾受伤。
剑势如壑,剑气如虹,须臾,芒刃贴在骆昀徵颈边,蹭出他微微喘声。
“自然更快。”他立如座钟,神情淡然,目视前方。两人似临军对垒,眼神交锋间迸出火星,燔燎气势,却都镇定自若。
“好剑!”诃摩谒挥手收鞘,搁置一旁,随后慢慢坐至床沿。
骆昀徵随意将身体一靠,抱臂倚在墙边。他头颅右方,正是一幅少女驯鹿图。
仿佛在等什么信号,满室寂静,淡淡药草味潜入鼻腔,若有似无。
“她说的羁縻府,可是真的?”
“是,大巍皇帝陛下圣旨诏谕。”骆昀徵拱手一抬,沉声道:“你不是耳目闭塞之人,应当知晓,如今僰夷人领土已尽归大巍国,你们这方崖顶自然也在内。如今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若你不想杀人灭口,也不想弃暗投明,大巍军士迟早会将此处夷为平地。”
“非要将我们曝于世人之下?”
“不得已为之。”
“那你又能保证自己平安下山?”
“辛珍在此,为何不能?”
沉默。
“她爱我,不欲同你下山又待如何?”
“她再爱你,也不会留在此山中。”
“为何?”诃摩谒迟缓将头抬起,涣散视线慢慢聚焦。
骆昀徵嗬嗬直笑,笑得狂,连腰都弯下,“你不知道此女子,没有她不敢的,她能单枪匹马来,就定能安然无恙回去。”
这笑好生奇怪,笑得不像一位兄长,诃摩谒说不准是什么,但他从一开始便明白,她是个秘密,解不开的环,一圈套一圈,变戏法似的,永远拿不完。
“你再好好想想吧。”骆昀徵拿起宝剑,行至门口,他转身嘴角一勾,谑笑道:“还有种最恶毒的办法。”
门开,一缕阳光射中诃摩谒胸襟,狼牙项链浮光一现,瞬地,光又弱了,大门合拢。
***
日出前,部落里的割漆手迎月出发,薄曦洒落一地后,妇女织布声响起,孩童在嬉闹玩耍,持弓举矛的猎人散尽森林,捣药槌衣的少女言笑晏晏。
纾纾学了几句僰夷话,反反复复念着,让朵图纠正。
“你那表兄怎还不走?”她凑她跟前询问。
她觉着,以骆昀徵的功夫,趁人不备,就夜色夺梯下山也不是什么难事。
“急中生错,悬崖这么陡峭,弓手射几箭,他若是受惊掉下去怎么办?”
“说得也是。”朵图点点头。
部落里多用木弓,射程不远,箭支也少,骆昀徵真想跑,躲避开,确实不难。只是他打算多留几日,正好也有个抓药的借口。
闲来无事,柯温和叶秉荣挨家挨户地上门问诊,药方写了一大摞,都塞给他。“你反正要抓,多抓几服也不碍事。”
长老在一旁质问诃摩谒,若他一去不回怎么办。他抓耳挠腮强辩,愁得苦皱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