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诃摩谒召集部落全体,宣布将移居珀耶,接受大巍朝廷任命,抗令者,由羁縻府参军罗昭衍处置。各家各户需自行准备下崖食物,十五日后出发。
骆昀徵特意留了十人在崖顶听诃摩谒调遣,他虽然是甸司,但部落青壮年少说几十个,一齐围上来还是招架不住。等待的这些天就是人心最紊乱时候,于他是一种磨炼,更需要保障。
清风拂来,彤云翻涌。诃摩谒亲手抱着纾纾来到悬崖边。
“你能行么?”他还是不放心。
“所有人都绑着我,就是架也把我架下去。”她拍拍他的脸,“记得擦药。”
“嗯。”诃摩谒的眼映出一轮红日,他望着她,像初次深情凝望时那般。纾纾记得,这是一双纯净无暇的眼,刻在她心底。
他突然微微瞪住,她的发丝如羽尖在他鬓边轻轻扫过,唇上一热,忽又飘走。
“回去吧。”纾纾招手。
她笑得比初升之阳还绮丽,染着一层瑶天赐来的光。
***
时隔多日再入珀耶,来往街道行人渐增,商贩货摊初现规模,就连关闭已久的酒楼店铺也有了起色,城市景象正待复归原貌。
莫偃戈驰一辆马车来接她,亲自驾着,纾纾坐在里头撩帘观瞻。
“你和郑大哥一文一武,看来是配合极妙,这才多大功夫,竟叫改头换面。”
她的声音没进平凡市井中,沾上烟火气,听来格外舒意。诃摩谒会心一笑,“主意都是他出的,我只是唱个白脸。”
说话间走来一个叫卖鲜花饼的姑娘,纾纾伸出脑袋叫她:“小娘子,饼可新鲜?怎么卖呀?”
那姑娘听闻有生意,忙上前来答话,但见她蓬头垢面,又狐疑退一步,打量起车架。纾纾将莫偃戈肩头一拍,“拿钱。”
他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朝那姑娘掂掂手,“收不收?”
小姑娘顿时眼睛一亮,“收收收。”复转头问纾纾:“娘子要什么?眼下桂花饼是应季的,最为香甜。”
“那就桂花。”
结账完毕,纾纾从莫偃戈手里拿过一枚铜钱。这铜钱是新制的,颇有份量。
“过去僰夷国币制混乱,本国钱币大巍钱币通行,怎么兑换也时常更改,皆以僰夷王喜好为准。他穷极奢华,每年必得去大巍贸易采买,钱不够便从民间兑换,百姓拿着大量价值极低的僰夷币买不到东西,最后只能以物换物,民生艰苦。如今颁布了新的政令,过去家里囤积的僰夷币可去官府统一兑换成大巍现流通的‘清和通宝’,待物价稳定,商贸自会慢慢恢复。”
“原来如此,我拢共没在这里住几天,拿大巍铜钱买东西时并无阻碍,没想到里头还有别情。”
她饿得紧,饼子吃得干干净净。
不到一刻,马车停下,正是她和骆昀徵买的小宅院。莫偃戈扶她下马,引入正屋,只见墙刚粉过一遍,桌椅板凳焕然一新,她的卧房添了妆台、香几,竟与之前大相径庭。
“你不知,上次散金平息风波后,通珀耶城都知道这里住着一个富贵娘子,前前后后来了三批盗贼,翻箱倒柜。”莫偃戈摇摇头,“我知你不喜招摇,外头还是原先样子,里头我置办了一套新的,也不铺张,你觉着如何?”
“好呀。”纾纾施施然一礼,“谢将军。”
“这我可就吃味了。”莫偃戈脸上浮出一抹轻浮笑意,“你有表兄、郑大哥,为何到我这里直呼官名?”
“这。。。。。。”纾纾讶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