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雷,帮我个忙!”印央失了声调,某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你查一下那趟游轮之行的路线!”
“哦,好,好!”高雷不明所以,但听话地上网检索,“……我找到了!荷梓姐,你看!”
印央拉过电脑,将地图的比例调大,发抖的手指滑过那航线所经的海域……
有一片公海。
印央头皮发麻。
——“你若再让我生不如死,我真的……会杀了你。”
这句并非气话、并非威慑、并非危言耸听。
把她扔海里,不是做戏吓唬她,他当真想让她喂鲨鱼!
栾喻笙……
他真的对她动过杀心。
“高雷,罐头给你吃吧。”印央抓起手机起身。
“真的吗?可以吗?”高雷眼泛亮晶晶,一把搂住黄桃罐头,“荷梓姐,罐头真的能给我嘛?”
“嗯,今天谢了。”印央快步往外走,“别当收藏哦,好好吃。这罐头很贵的,货架上最贵的。”
*
白色墙壁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更显苍白,消毒水味充斥鼻腔,将栾喻笙腌入味了。
一连几日,他睁眼在枯等,闭眼在企盼,可印央没现身过哪怕一面,消息也不回一条。
他似乎真的把她惹恼了。
夕阳渐沉,栾喻笙纸白色的面庞映着窗外的彩霞,斑斓,却了无生机,他倦容深重,身形又清减了几许。
那晚,他烧迷糊了。
由于脊髓断了,汗腺丧失了功能,连发烧排汗都是奢望,他颈部以下的躯体触手生凉,头颈烫得犹如火烤,侧颈的血管突起,在绯色的皮下蜿蜒蠕动。
手机在枕边,不知怎么地,铭记在心的那个电话号码,无知无觉中就拨了出去。
执拗地,想证明他在她心里占着一方天地。
印央的拒绝割得栾喻笙耳朵疼,也让他清醒,通话结束后他竟感到欣慰。
好歹,她接了他的电话。
刚受伤的那年,高烧反反复复不退,左手报废,唯一残存模糊功能的右手尚不能靠自己挪到脸前,肌肉记忆,让他想唤她来喂一口甜得牙疼的糖水。
手机在枕边,昏头昏脑地,他靠鼻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戳她的号码。
只得到女声机械又残忍的:“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混沌的大脑被一盆凉彻骨的水浇醒。
所以,拒绝。
总比她消失得无影无踪强一些。
*
“栾总。”病房门开,护工推着医药车进来,“时间到了,我给您排一下。”
护工戴好无菌医用手套,用生理盐水冲洗他的尿道,通常一周多就能康复的尿道损伤,因为他身子瘫废,愈伤功能奇差,直至今日,还能淌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