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大殿之上犹如沸油里倒进了冷水,炸开了锅。
「太女,不可……」
「太女,这太冒险了……」
「太女,此事只怕会给我『烈焰』招来祸端,三思啊……」
每一个人都如临大敌,用着惨烈而激动的语气说着他们心中义正言辞的话,仿佛眼前的她,是一个昏聩无能,要将国家拱手他人的混帐一般。
这个神情,她在以往的二十年里看过太多了,「烈焰」是一个故步自封的国度,长久的安逸让大家不思进取,更不愿开拓,一旦触碰到了与他们相左的意见,立即就是满朝抵制。
她挪了个步子,朝着帝君的宝座踩上一个台阶。
为臣,这个举止大逆不道,但她是太女,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满朝又有谁敢说她大逆不道?
记忆里,那个人最喜欢站在这,不似帝君的高高在上,却又摆明了与他人的不同,无形中的压力,就因为这个举止,传递到了众人身上。
自负丶自傲丶自信,就因为这一个台阶,他力压了无数人,在无数弹劾谏言中杀出一条血路。
这个位置,可以把所有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真的挺不错的。
对于瞬间比菜市场还吵闹的朝堂,帝君只是望着她,流露着惊讶的神色:「珝儿,为何?」
「『烈焰』身处各国交界地带,自古风调雨顺,物产矿藏都是各国翘楚,自给自足有馀,为何不通商?」她的目光扫过底下众人,「故步自封,明珠藏匣,可不是价值最大的利用。」
一名臣子出列,「太女啊,我们『烈焰』富庶,一旦开通商,我们的丝绸丶稻米,可不就进了其他国的口袋?像「东来」常年贫瘠,『惊干』苦寒,『北幽』多为山岭,物产极少,『南映』国家弱小,一旦我们通商,岂不是丶岂不是无形中壮大了他们?」
南宫珝歌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我是做生意,不是扶贫。我们是通商,不是赠与。既然是买卖,自然有来有往,我卖了自己多馀的东西,却入了银子不是?尚书您家里若有百亩良田,却无人能耕种只能荒废,如何能给予你利益?你看到的是『东来』常年贫瘠,你可知『东来』游牧民族众多,皮毛这种御寒之物,在我们这以寸银寸皮,在他们那却是按铜板就可以买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南宫珝歌叹气:「『惊蛰』苦寒,但他们的药材却乃天下一绝,百年千年人参,跟木头价似的。『北幽』多为山岭,却拥有众多铁矿,『南映』是弱小,正因为弱小,他们才需要依附,若让他们依附,还不予取予求?你们只看到,我们壮大他们,却没有看到,当这些东西全部入我『烈焰』的时候,『烈焰』会如何富庶?」
有人咽了咽口水,「这些,殿下如何得知的?」
如何得知?因为有人告诉她的。当年在朝堂之上,与「东来」停战后,「烈焰」陷入了巨大的国库空虚状态,是他,提出了通商的说法,在朝堂上力战群雄,在短短数年内,让「烈焰」恢复了元气,让「东来」忌惮不前。
她昂然看着众人,「若是不信,你们随意可以找一个私贩,询问他们。若没有利益,这些私贩为何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倒卖商品?若有利可图,我们只需要开边境,抽商税,什么都不用做,自有一大笔银钱入库,何乐而不为?」
大殿上,没有如最初那般哄闹,但是大部分人的脸上,却还是不赞同的神情。
又是一名臣子出列,「殿下,我们一旦通商,他人知晓我『烈焰』富庶,引起觊觎之心怎么办?若是举国来犯,我们如何抵挡?财不可露白啊。」
这一句话,顿时引来了无数附和的话语。
一群裹足不前,却贪图享乐之辈。南宫珝歌的心里,无声骂了句。
「我『烈焰』富庶,你以为他国不知道吗?还是觉得掩耳盗铃,把别人当傻子很有趣?」她忽然一步踏前,站到了那人面前,「既然害怕他人觊觎,举国来犯,为何我要修筑边境城墙,增军数十万时候,你们个个反对?」
突然的厉喝,中气十足,在殿中回荡久久。她目光中的威严,一一扫过面前的百官,「你们不让增兵,不准修筑城墙,怕的是什么?不过是怕国库银子调去了前线,耽误你们享乐罢了。」
大殿上,忽然传来一声回应,「说的好!」
南宫珝歌侧首,看到的正是楚将军,她看着眼前的众人,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们在边境厮杀,你们却想着如何削减用度供你们吃喝玩乐,却不想想,若没有我们镇守,何来你们的歌舞升平!」
南宫珝歌笑笑,「我开通商之后,任何国家若想要与我们通商,必先修好。若谁敢进犯我『烈焰』,你觉得此时,其他几国会坐视不理,任由我们被吞并?现在我是香饽饽,等着别人求上门呢。此刻的他们,是急着攻打,还是急着讨好?当我为主导的时候,还不任由我开价?」
「国强民富,谁敢来犯!」她的声音,久久在殿中回荡。
此刻的她,已经懒得看那群人,而是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帝君,「母皇,信我。」
一如那年,他以羸弱之躯,抵挡着众人如刀的目光,定定的望着她,「帝君,信我。」
她还记得,那人说过,「我不需要任何人认同,我只需要你点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