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里多了几分狡黠:梁梵,抓到你了!
那黑衣人蹲下身捡玉佩的时候她瞧得分明,那只骨节分明的左手上恰好点了一颗红痣。
而在此之前,那红衣少年伸手向他讨花时,那左手上也有一粒醒目的红。
“好汉,这玉佩我原就是要给你的。都说救命之如山重,您现在已经跟我亲娘一样亲了!虽说这玉佩是撞碎了,但是我的心意没碎啊。”
虞音泷的呼吸打在眼前的那副玄铁面具上,灼热得仿佛要将那块墨冰融化。
她伸过手去抚了抚他手心里的小小玉佩,力道之轻柔好似抚摸的不是一块玉佩,而是心上人的脸庞。
“好汉,见佩如见我,要好好保管它哦。”
虞音泷的身影已经湮没在人言中,在风中偶尔还传来些低斥,和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混在一起,让人听不真切。
密林深处,绿流蜿蜒。梁梵单臂枕于层叶虬枝之上,腰带微松,倦慵地躺在似霭的绿荫间。玄铁面具脱下垫在脑后,坠下的衣摆融入山风摇荡。
虞音泷在林间的那句“蔷薇花幻化成精了”让他不得不多疑,毕竟,眼下时局混乱,他又没有梁郁的全部记忆,留着她反倒碍事。
但没想到此行竟误打误撞地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跟亲娘一样亲。”梁梵用小拇指懒洋洋地往玉佩吊绳上一挑,玉佩登时凑近,占据了他大半的视线。他盯了玉佩许久,哂笑一声,“这是什么糟糕的形容。”
缺了一角的玉佩没能挡住绿叶间隙渗透下来的斑驳疏影,佩上雕刻着的狮虎图案闪着流光。
佩尾的穗子胡乱倒在他挺拔的鼻梁上,几根流苏乘着风在他脸上轻挠。怪痒的,梁梵想。
他将玉佩玩弄于鼓掌之间,手间白玉被他恶劣抛起又温柔接下。
还从来没有人送他过东西。送的还是玉佩。
“好汉,见佩如见我,要好好保管哦。”
少女如春花般烂漫的笑容又绽放在眼前,他低声重复了几遍,如采撷了娇花一般,他的眉梢也描上了和煦的春光,光斑闪闪,是亮得夺目的明媚。
看够了玉佩,梁梵一个飞身就下了树。他将玉佩往月匈口的衣襟里一揣,就踏着步子朝山上的保国寺行去。
他已卸去了车骑将军一职,但皇帝依旧不放心他,此次祈福还让他跟着。
天地良心,这祈福真的无聊。他偷跑去山下的林子里,难道怪他吗?
梁梵的脚无精打采地踩上庄严古朴的石阶,阶前泱泱青苔磅礴,阶后绰绰草影丛生。
他随手拔起了那朵浮在碧草下紫莹莹的小花,在指尖转成了个环。也许是他的动作太过猛烈,衣襟处那块紧贴肌肤的玉佩骤然就滚烫起来,烫得他的小花刚好就掉了地。
花色烂漫紫做裙。
他又咻地一下想到了那个林间的紫衣少女。
他眼睫轻颤着,嘴角哆嗦了一下随即又轻柔地抿住。
不行,还是得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