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纸条瞬间被恼怒地揉成一团。就不能说点有用的吗?!虞音泷猛地向前走了好几步,啊啊啊这个可恶的家伙!
脚踝处突地传来阵阵痛意,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又浸湿了衣衫,但好在今日是个雨天。
她极快地平复了下心情。
“不必再送了,”虞音泷在奉秋园的岔路上站定,出声拦住婢女,“你回去复命吧,就说已将我送到。”
灯盏幽幽,却把阴黑的前路照得分外明亮,虞音泷抬手接过灯杆,朝身旁的婢女笑笑:“借灯一用。”
奉秋园的尽头就是半明斋,在奉秋园的五步之外便能遥遥窥得半明斋的一角,只需再走十步就能到达。
虞音泷心中默数着,待数到十五时抬头,一间小屋果不其然出现在眼前。
半明斋其实建得很简陋,不过几杆碧竹几捆茅草,甚至有好些个竹节已经微微泛了黄。
屋外疯长着的毛竹三枝成林,像团燃到极致的碧绿火焰,又像泡在官场中浮沉的人不择手段向上攀爬的欲望。
虞音泷越走越近,越过竹林,推开了半明斋的门。
“父……”
桌案前的二人齐齐昂首看来。
第二个“亲”字没能从嘴里吐出来,因为她看见了虞光正身边站着的人。
初始的反应是诧异,因为此人她并未在府上见过。但当她将视线移至对方的眼睛时,那被搁置了许久的惊讶瞬间被唤醒。
是他!几个时辰前,他们刚擦身而过。
见虞音泷面露惊愕,桌案边的青年嘴角勾起,朝她鞠了一揖,“见过三姑娘。”
他着一身素衣,面容清瘦。目似寒泉,唇似玉瓣,身姿挺拔如松,宛若幽云出岫。
“袅袅,是刚回来?”虞光正将手上的信纸折起放入袖口,从里边绕了出来,“这是为父常提起蒋贤侄,蒋晴源。从前他父亲与我共事梧州,我们两家的宅子还都建在一处。你幼时贪玩不愿上学堂,还常撺掇晴源跟你一同逃课,如今几年未见还记得他吗?”
原来真的是你。随着那一声熟悉的名字喊出,她脑袋里的记忆也如枯木逢春般重新爬满新绿。
梧州偏僻,山野最多。
孩童时期的虞音泷和蒋晴源常偷溜出学堂,在山间田间偷摸着嬉戏。捉蟋蟀,打麻雀,玩累了还要去街市讨一碗绿豆甘草汤吃。
虞音泷记得很牢,蒋晴源捉蟋蟀的手法不行,每每她捉到了,蒋晴源还两手空空。甚至每当她想过去帮他时,他就会动静极大,一下子把暗藏着的所有虫儿完全惊跑,连她捕到的那只也不例外。
蟋蟀全部蹦跶进了草丛再也看不见,她当然生气:“你的手法真烂!蟋蟀都跑光了,我们捉什么?”听见有人说他,蒋晴源也不恼,只用那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来盯你,还要微抿着唇傻笑,一如现在的模样。
记忆中少年模糊的身影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蒋晴源端雅地站着,衬着窗外如琵琶慢弹般的雨声。
一别经年,已是第九个春天。
记忆作雾散去,虞音泷眸光微烁,疑惑逐渐代替温情爬满了眼底。
蒋晴源这个时候一人上京来平西侯府,是想干什么?
若是蒋父还任事梧州,蒋晴源应当待在梧州;若是蒋父升迁调上京城,按理来讲,他父亲也该陪他同来才对。
难不成,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虞音泷朝父亲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