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易觉挺直了腰,周芒洲顺其自然从他背上滑下来,一块块墓碑矗立四周,终于让他想起自己在哪里,是来干嘛的。
邵易觉面色沉稳地走过去,“母亲,戴娜。”没有忘记牵周芒洲的手。
周芒洲被拉着往前,想了想,也叫了一声母亲。邵碧芙担得起这个称呼,说她是当今所有人造人的母亲也不为过。
邵碧芙没有对周芒洲的行为作出评价,转身走了几步,邵璋台的墓也就到了。她放下花,这时节,也不知她哪里弄来的鸢尾,与邵易觉带来的百合放在一处,紫白相衬,十分清雅。
戴娜焚了香,摆上铜盆,烧了些香烛纸钱。周芒洲也有准备,将自己从寺里求来的往生咒丢进火里。
火光熔熔,青烟袅袅,他们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有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周芒洲瞧他们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便自己说起来:“邵大哥你好,我叫周芒洲,是你弟弟的夫君。”
他一点一滴说着自己的身世,这些年经历的事,以及他跟邵易觉是如何相知相爱的。
“邵大哥你放心,我会很爱很爱你弟弟的。”
戴娜忍不住笑:“我想在半个小时前,他就听到你的心意了。”
周芒洲:“……”
结果这场扫墓只有周芒洲小嘴叭叭,戴娜反而很高兴的样子,说:“好些年没人跟大少爷说这么多话了,如果可以,希望你还能来看他。”
周芒洲说:“当然。”
本来就打算去鹤山看望邵碧芙,既然遇上,正好一道回去。周芒洲由此参观了邵易觉长大的地方,他对什么都充满兴趣,问这问那。
邵易觉陪着邵碧芙说话,戴娜充当导游给周芒洲讲解一些物品的由来。
周芒洲走进邵易觉跟他说过的琴房,尽管多年没人在这个家弹奏钢琴,钢琴却保存完好,音色柔润清亮,显然常找调音师来调试修理。
周芒洲不会弹钢琴,手指顺溜划了一道,音符流泻出来,仿若拼凑出那年夏天,对着窗外鸢尾花丛弹奏《心爱》的少年残影。
“我听过物质守恒定律。”周芒洲说,“人死了,其实不会消失,只是变成了其他物质,散落在这世间,或者成为宇宙的一部分。”
“所以我相信人死后会变成星星,会变成花,会变成云朵,会变成风。”周芒洲抚摸心口,“或者,变成另一个人。”
“他在我心间,在活着,在呼吸,在……爱。”
戴娜闻言愣了半晌,而后缓缓红了眼眶,“那真是太好了。”
周芒洲收获了几张邵易觉小时候的照片,美滋滋地起驾回銮。
邵碧芙与邵易觉母子俩疏离太多年,都是冷静理智的性情,不可能一下子就母子情深,否则连他们自己都别扭。因此用过晚饭,邵碧芙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们回去吧。”
周芒洲也不恼,他发现邵碧芙的脾气与东方丽绝很像,吃软不吃硬,于是他乖巧道:“母亲,我跟邵易觉成亲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我给你敬茶。”
邵碧芙不置可否地又说了一句:“回吧。”
周芒洲回程的路上看着邵易觉发笑,邵易觉问他笑什么,周芒洲说:“你面上跟你妈妈很生分的样子,但选大周朝皇后的时候,你是按照你妈妈的原型来的吧?”
“……”邵易觉无可反驳。
周芒洲抽出照片,说:“我答应了戴娜,要成为你跟你母亲间的润滑剂。放心,我可是妈妈杀手,去买包子时阿婆看我好看,都会多给我一只包子呢。”
邵易觉问:“那什么?”
“你小时候的照片啊。”周芒洲抽出一张五岁萌娃流着口水呆呆望天的照片,笑个不住。
邵易觉不忍直视,握紧方向盘,否认道:“那不是我。”
周芒洲肆无忌惮地亲了亲照片,“我的小老公,你太可爱啦!”
神特么小老公。
当晚,周芒洲就被自己的大老公惩罚了,哼哼唧唧叫到半夜才放过他。
不当天阙管理员的好处是,邵易觉闲了下来,有充足的时间来陪伴自己的配偶。难得来帝都一趟,邵易觉带着周芒洲好好玩了一场。
他们在3D电影院一起吃爆米花,在游乐园的摩天轮接吻,在下着雪的夜里乘坐天空船,在最高的旋转餐厅看一场日出。
去水族馆穿上潜水服,体验与海豚嬉戏的快乐,去南极馆与企鹅一起滑雪,再去天文馆模拟翱翔宇宙,从火星飞到金星。
他们走遍大街小巷,周芒洲的头发时而散开,时而束成高马尾,在邵易觉眼前晃来晃去,没有一个少年的长发像周芒洲一样恣意潇洒。
半个月转瞬即过,二人必须回大周朝了,准备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