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辞秋禁足刚一解,夏知礼就带她来了祠堂。
夏知礼来见她的时候脸色并不好,有些苍白,夏辞秋无论怎么问他都不肯说,没办法夏辞秋只好给玉竹递了个眼神让她去查,玉竹会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只剩下了兄妹二人一起去往祠堂。走着门口夏辞秋忽然顿住了脚步,她又有些犹豫了,夏知礼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一旁静静等着,在几番思想斗争下夏辞秋最终还是迈开步子进去了,祠堂里烛火摇曳有些暗沉,明明有不断的冷气吹来可夏辞秋却莫名觉得有些心安。那日夏知礼一听她要来看母亲,本来第二日就该来的只是因为禁足拖到了今天,夏知礼加班加点弄完了手上的事,生怕晚点她会反悔似的刚一能解禁就带着她来,走至母亲牌位前夏辞秋竟是有些胆怯身子微微发颤,望着灵位上写的烫金大字思绪渐渐飘远,夏知礼拉住她的手温声开口“娘,阿念回来看你了”夏辞秋的眼眶早已蓄满了泪水,扑通一声跪下“娘,阿念不孝。。。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你,是阿念。。。不孝”少女的身板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是,听得出她在努力克制自己哭声可哽咽却怎么都止不住,夏知礼有些心疼的抱住她,“哥,你说娘会不会怪我啊”少女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看着付昭昭的灵位双目无神“怎么会儿,娘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能回来看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那就好,那就好。。。”夏辞秋的声音越来越小靠在夏知礼的肩上没了动静,夏知礼以为她是累了却觉肩上一湿。夏辞秋的心里像是缺了个大口子,疼得喘不过气,付昭昭的牌位就像是那日寺庙里的钟声一遍又一遍扎穿她的心脏,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夏知礼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什么时候他的阿念已经这么瘦了,明明去去年见的时候还嘱咐她好好吃饭,怎么又瘦了。“阿念,你瘦了”夏辞秋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一时间祠堂里只有少女压抑着的哭声,听的人心颤,夏知礼就安静的抱着她一语不发,良久少女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待收拾好情绪二人一起离开了祠堂,路上夏知礼不断找着话题想让夏辞秋开心点,但都没什么作用,少女依旧是那副空洞的眼神像是丢了魂,“阿念”夏辞秋被他的呼唤拉回现实“怎么了哥”“我突然后悔带你去祠堂了”“怎。。。”“我不该逼你的”阿念一直都在努力迈出第一步,是他太急于求成太想看着妹妹回到以前的模样,忘记了阿念也不过才十七岁“哥,这没什么,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早晚又有什么关系”夏辞秋试图扯出一个笑脸让夏知礼没那么担心,可那笑比哭还难看“嗯,哥知道,阿念长大了”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的走到秋霜院,夏知礼本想把妹妹送到了就离开,却被夏辞秋开口拦下“哥,你先进来吧我有事和你说”。
“你是说有人私吞了原本要去姑姑那里的军饷,并且这件事还迟迟传不到京城让陛下看见”“姑姑那边一直收不到军饷,写了几十封奏折也都是石沉大海没了音讯,这军饷只会在运送途中出了问题又或者是在京里就已经出了事”“兵部也派人来商议过此事,军饷离京护送的人也是兵部挑的,若是在京中出事兵部也脱不了干系”“兵部交给我至于户部。。。”“户部我亲自来查,只是你刚。。。那你准备怎么查兵部”夏知礼欲言又止,夏辞秋知道他是想问她一个女儿家刚刚回京哪儿来的人手势力去查兵部“几年前姑姑把她在京中的暗阁给了我”夏知礼一听,不乐意了“姑姑怎么这样,连暗阁都舍得给你还不告诉我,也太偏心了”夏辞秋看自己哥哥像个小孩一般和她置气不由笑了出来,“你也是,居然现在才告诉我,夏辞秋你要背叛你哥吗,你要背叛我们的亲情吗!”夏知礼一脸愤慨好像夏辞秋真的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好好好,我认罪,我自首,别生气啦哥,这不是告诉你了吗”夏辞秋虽然嫌弃可还是配合夏知礼好好演戏,谁知夏知礼态度大转弯“那也行,我要去你的暗阁瞧瞧,你让不让”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她呢夏辞秋无奈,真是八百个心眼子连自己妹子都不放过“行行行,带你去带你去”夏知礼这才坏笑起来,一脸得意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瞧见他表情夏辞秋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下了逐客令“行了事我也说完了,你走吧”“夏辞秋你个小混蛋,使唤完你哥你就开始卸磨杀驴了是不是”“你还没开始干呢怎么能叫卸磨杀驴,况且我不一直都这样,哼”少女也是不甘落下风,少女一脸臭屁给夏知礼气笑了“好你个混丫头,还没长大呢就敢这么对你哥说话了,来来来,有本事你别跑”“不跑是傻子”夏辞秋一溜烟躲到玉竹身后“嘿,你还会躲,有本事你自己来,你的躲玉竹身后怎么个事”“那不行,我可打不过你”少女笑得狡黠,夏知礼一看玉竹那护犊子一样的架势就知道没戏,别说揍夏辞秋了他靠近半步都难“行,混丫头哥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就躲着吧,等玉竹不在的时候我看你往哪里躲”“我会贴身守着小姐的,大少爷放心”夏知礼的背影又是一踉跄,好好好,以前玉竹连话都不会说,自从跟了夏辞秋瞧瞧现在都会说话捅刀子了,不得了了还。夏辞秋听见玉竹的话也觉好笑,什么时候玉竹这榆木脑袋也会暗戳戳捅人刀子了“玉竹今天战绩超凡,奖励你加个鸡腿”“谢谢小姐”,待到夏知礼走远夏辞秋才收了笑意“怎么回事”夏辞秋是在问夏知礼来见她时为何那般不对“回小姐,大少爷知道宰相对您动了手和他起了争执,最后被宰相命人打了二十板子”“二十板子!他是想要了我哥的命啊”夏辞秋彻底坐不住了,夏忠堂是不是疯了,二十板子换了别人不死也该残了,虎毒尚不食子他连畜生都不如,夏辞秋被气的不轻,一想到刚才夏知礼那苍白的脸色更是怒火中烧,想都没想就准备去找夏忠堂理论,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被打晕了“小姐等你醒了要打要骂我都认,但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这么冲动的出去”
夏辞秋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床榻上了“我怎么在床上”“是玉竹给您抱到床上的”她揉了揉酸痛的后脖颈,隐约记起是怎么一回事,玉竹这丫头居然敢直接给她打晕了“她人呢”“不知道,她只说让我好好看着你”“行吧等她回来了再算账,我哥来过吗”“来了,但大少爷来的时候您还睡着,他就给你留了字条”烟雨将桌上的字条拿给夏辞秋看,你说的事我已查清,是户部有人与兵部私通联合沿路节度使劫停了军饷,姑姑的信迟迟送不到陛下面前也是因为有人能从中作梗把信拦了下来,此事牵扯甚广你切莫擅自行动。我听烟雨说你没带琵琶回来,就想着给你寻来了一把,你瞧瞧看喜欢不”看到最后夏辞秋淡淡轻笑,她哥总是这般心思细腻什么事都能关注到,在确定纸上没有别的内容后,夏辞秋便吩咐烟雨拿去烧了。一个能够拦截她姑姑的奏报的人官职绝不会小,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勾结节度使私吞军饷“玉竹回来了就让她来见我”,夏辞秋从床上下来走至桌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夏知礼告诉她的消息,此事需要尽快和姑姑知会一声她猜不到但姑姑或许会知道,况且此人敢这般大张旗鼓保不齐会对姑姑动手,他们必须要先发制人,思及此夏辞秋也顾不得她哥和夏忠堂的事。“小姐,你唤我”“把信送去暗阁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至我姑姑手里,让人盯紧兵部,很快就要有人坐不住了”玉竹刚一回府就又被派了出去,接过信又动身去了暗阁,“烟雨,飞鸽传书让拂尘即可回京”“是小姐”看着夏辞秋愈发凝重的脸色烟雨也不敢有片刻耽搁,慌忙退了出去,夏辞秋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忽地,她想起那日拂尘和她说起的一个人--郑国公枢密史。夏辞秋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郑国公想在户部插人就必须先过她哥这一关,但她哥素来以清正廉明必定不会同意,此事冲着她哥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她要快点动起来,一定要赶在他们动手之前查明事情经过,如今敌暗我明夏辞秋不敢拿夏知礼去赌,一想到付昭昭,夏辞秋的脸色霎时间变的有些惨白,烟雨进来时夏辞秋竟是咳出了血,“小姐!我去找太医”“不行,咳咳咳,会惊动夏忠堂的,咳咳咳不许去”“那奴婢去煎药,你先坐下喝点水”烟雨话音刚落夏辞秋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小姐!”烟雨被吓坏了赶紧拿着帕子去给夏辞秋擦血,血吐过之后咳嗽依旧不止,看着帕子上的黑血夏辞秋无力的靠在桌子上虚弱开口“我没事,你去煎药”烟雨也没了主意,只能听夏辞秋的找药拿去煎,待到人走夏辞秋又是一口淤血涌了上来,她本就身子不好这几日又连着睡不安稳,被夏忠堂那么一气又要担心夏知礼的处境,气伤肝忧伤胃可谓是雪上加霜,夏辞秋太了解自己的这具身子了,自落水以后她天天吃药没有一日敢缺席,但凡药停她的命也就可以停了,可药的副作用也苦苦折磨着她,畏寒头疼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若是情绪稍稍激动些就会咳血不止,夏辞秋盯着帕子上的血渍扶额无奈苦笑,她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但她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她要夏忠堂跌入泥潭为她娘赎罪,她要她哥平步青云好好活着,夏辞秋扶着桌边久久直不起身。“小姐,药来了,你小心烫”药一煎好烟雨就端了进来,一边吹着一边喂夏辞秋服下“玉竹还没回来吗”“还未,小姐你就先别操心这些了好吗,算奴婢求您了你先把药喝了行吗”烟雨快急得哭出来,都虚弱成这样了小姐还要操心着事,小姐的心里什么时候能操心操心自己。。。“我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夏辞秋知道这丫头是关心她,可她的身体什么样她自己也知道,若是药有用也不至于。。。她何尝不想放下一切,可她哥怎么办,夏忠堂这个老狐狸还有朝堂上的那些牛鬼蛇神她哥一个人又怎么能应付过来,纵使她哥陪着新帝过五关斩六将,甚至在九子夺嫡的厮杀中助他一步登天,可真心瞬息万变,谁又能保证皇帝会一辈子信任她哥不被外人挑唆。夏辞秋端起药一饮而尽,苦的她直皱眉“蜜饯”“小姐还知道苦呢,奴婢以为您不知道呢”烟雨有些没好气地把蜜饯递给夏辞秋,自家小姐就会逞强,嘴巴比那石头都硬。夏辞秋只是淡淡笑笑什么都没说,吃了蜜饯嘴里的苦味才少了些。望着夏知礼替她寻来的琵琶夏辞秋笑得温柔,无论哪个人是谁,他想干什么都绝对不能伤到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