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认为我能够完成那个任务呢?”方城问道。
“你的日本老师利川一郎为何被紧急征召入伍,因为他的女儿嫁给了张令祥的儿子,日本陆军部要给张令祥配一个可靠的日本助手。而你,恰恰是利川一郎最喜爱的中国学生,你接近他的机会最大,也最便利。”
方城没有说话,许常山说的是对的,从特工原则来说,他是最有机会去完成刺杀任务的人,他心里不由得对国民党的特情人员暗自佩服。
方城还是不解,继续问道:“你们既然放过了我,怎么就一定知道延安会派我去满洲刺杀张令祥?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因为我们在延安高层有人,他正好负责这一块。”许常山微笑地说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两党之间的高层渗透历来有之,只是许常山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而已。
这就说通了,方城终于明白,十多年前的那天晚上,他独自逃了出来,居然一路上没有遇到过多的盘查,甚至他逃亡江西找到组织都还比较顺利,原来国民党特务一直在给他开绿灯。
许常山说得也没错,方城到了江西,组织上对他进行了三个月的政审和训练,然后给他下达了前往满洲潜伏的命令。
至少这一点来说,许常山说准了,方城的第一次人生重大转折,受到了众多因素的操纵,只是没有想到操纵这一切的居然是国民党特情部门。
“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满洲副总理,溥仪的老师张令祥暴毙的消息,就知道你得手了。说实话,那一刻,作为中国人,我是为你骄傲的。”许常山说这句话的时候,方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真诚。
是的,在外辱面前,总有那么一群有血性的中国人在用各自的方式斗争,即使是内心里的那一句加油。
“是你杀了张令祥,对吧?”许常山希望从方城口中亲自得到证实,可能在许常山的心里,就这么一件事情,让他感觉自己是个中国人,为这个国家和民族曾经尽过一份力。
方城明白了许常山的意思,刺杀张令祥事件,在我们组织内部都属于机密,至今为止知道这件事情全貌的不超过五个人。
方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是中毒死的,我下的。”
许常山轻轻地推了推眼镜,方城能够看出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被报纸大书特书的汉奸,会为了另外一个汉奸的死有如此的感触。
方城是懂许常山的,人性有特殊的地方,恰好方城捕捉到了许常山内心的那份柔弱。
许常山的内心已经被打开,方城决定趁热打铁,问问他想知道的关键问题。
“许局长,我有一事不明白,照你这么说,静安小组的暴露是因为我,不是因为叛徒的出卖,对吧?”方城试探地问许常山。
“叛徒是有的,不过不是剿灭静安小组之前,而是之后。”许常山回答道。
“之后?也就是有人没有死,后来却叛变了。田文水?”方城又问道。
“是,田文水,他是组长,他叛变了,至今在军统二处任职,是个能力非常强的人。”许常山不急不慢地说道,既然方城知道了田文水没死,就没必要隐瞒。
“田文水没有死,那他知道我的情况吗?或者说他清楚静安小组其他人的情况吗?”方城想知道当时田文水到底是在陷害童白松,还是童白松自己有问题。
“田文水受了重伤,他们把他救活了,他的软肋是他有一个情人,那个的女人受不了我们的威吓,向我们投降了,在她的劝说下,田文水也跟着投降了。田文水身体康复也是三个月以后,他专程查阅了静安小组剿灭档案,我们刻意地隐瞒了你的信息,让他误认为你已经死了,田文水只知道裘邦国(童白松)没有死。”
方城将手里的烟蒂丢在地上,用鞋狠狠地踩了踩,站起身来,他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方城对许常山说道:“许局长,谢谢你给我说了这么多,你好自尊重。”
“田文水已经到了上海,昨天已经来找过我了,你不清楚他来上海的目的吧?”许常山淡淡地问了一句。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的目的不是我,而是我手中的那把刀……”方城没有回头,转身走出了门。
许常山慢慢地站了起来,满眼的惊恐。他将当年的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方城,是得到了南京方面的授意,田文水昨晚和他详谈过。
只是许常山怎么也没想到,可是这一切似乎已经被方城看透,方城不但知道许常山见过了军统的人,甚至知道军统想通过许常山的口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方城。
门关了,许常山还呆呆地看着门上的那扇小铁窗户,万从宗的脸从窗户边一闪而过,许常山清晰地看到了万从宗眼里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