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喝吧。”
崔简实在不想喝了,再喝下去,今天就要倒在这里了。
温婉秀眉微蹙,嗫喏道:“世子,我,我不会……”
“那就放着。”
崔简心里有些烦躁,也不知是酒太烈,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今天竟然有点不太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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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落空,温婉失落地将酒杯放下。
恰在这时,外头更声骤起,锣鼓声穿透街头巷尾,划破宁静的夜空。
夜半三更,子时将至。
就在这短短的几下梆子声里,温婉的心内天人交战,已流过无数百转纠结的心思。
曹都知说,崔简这人有个习惯,他从不在三曲巷待过子时,子时一到,歌舞罢,酒杯停。
如果今夜她留不住他,他就这么走了,温婉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身在青楼,她其实也明白一个道理,想要全身而退其实是异想天开,不是崔简也会是别人,想守得一身清白,实在是太难太难。
她笃信曹都知的每一句话,至少眼前这人,没有平襄伯世子那么龌龊,看起来也比胡人富商顺眼……
最重要的是,曹都知说如果真的能跟了他,以后便再也不用伺候别人了。这对温婉来说,才是最大的诱惑。
她不想今后日日夜夜,枕边之人常换新;不想在无数男人身下辗转承欢;不想像余馨儿那般,被杜十娘塞了春药送上床;更不想像青鸾一样,与相爱之人咫尺天涯。
与其被不知是什么样的人买下出阁夜,余生烂死在这三曲巷,不如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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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凉风呼呼地灌了进来,将崔简的酒吹醒了三分,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延误到了这个时辰。
微阖的双目倏地睁开,正巧对上了一对潋滟秋眸。
眼前这小姑娘很明显是带着目的来的,但直到此刻,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看来真真是个愚钝的,不似那些掩袖工馋,偷媚取容之辈。
想到这,崔简弯了弯唇,心随意动道:“时辰到了,我得走了。”
说着,他便起了身,作势往门口走。
刹那间,温婉脑海中不断萦回着临来这里时曹都知在她耳边的低语——
机会如手中流沙,稍纵即逝。
若真想跳出火坑,存了决心,舍弃些尊严倒也无妨。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和勇气,竟一把拽住了崔简的衣服。
“世子你不能走。”
崔简愣住,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又低头瞧了眼她抓住自己袍角用力泛白的指节,好笑道:“我走也不能走?”
“你们这是黑店,要强买强卖吗?”
一句强买强卖,让温婉涨红了脸,但手上力气一点没松,绣有花纹的精致衣角被她攥得微微发皱。
“世子要是就这么走了,十娘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把自己说的可怜一点,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说真的,这样没脸面的事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致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