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官场浸淫多年,自然能看出来大女儿没有说谎,否则哪能有这样的底气。
兴奋、激动、懊恼……
诸多情绪参杂在一起,最终还是喜悦占了上风。
他抚了抚胡须,满脸带着宠溺的笑意:“妩儿啊,为父相信你,我从小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三个女儿里,我最疼的就是你了。”
苏月妩都不由得感叹一句自家父亲的厚脸皮。
前一刻还横眉冷目,后一刻就又变成天下第一慈父了。
她故意道:“女儿哪有什么出息呀,行事不检,名声都坏透了,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嫁给云家表哥吧。”
被原话奉还,苏自远也不尴尬,呵呵笑了两声:“为父不也是为了你好吗,你自己细想想,若是这次没能入选,还有比你表哥更好的夫婿人选吗?”
“阿妩,你长大了,该要明是非懂人情,所以为父虽然疼你,也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你百依百顺了,可你要知道,我们是血脉至亲,你姓苏,是我苏自远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改变不了。”
一番感慨情深的话,却隐隐含着胁迫之意。
既然是父女,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自远想的很清楚。
若苏月妩在宫中若得势,即便不这两年出手相助,他也会因为宠妃之父的身份在仕途上顺畅不少,而相应的,他若平步青云,封侯拜相,苏月妩也脸上有光不是?
苏月妩看着满眼亮着算计精光的父亲,轻轻叹了口气。
他仿佛只想着好事了。
如果自己这次进宫不得圣心,无宠甚至获罪呢?
苏月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家父亲肯定会王八脖子一缩,明哲保身撇清关系,然后怒骂她不争气。
“父亲放心,我也是跟着哥哥读过几年圣贤书的,《礼记》中说,‘子不言父过’,更何况您并不曾真的做错什么,我擅自离开东宫,还见罪于储君,本就是忤逆不孝之举,您生气是应当的,可即便如此,也没有真的打过女儿一次,吃穿用度也不曾亏待,我都记得的。”
苏自远没料到她还能说出这样一番有见地的话来,还没来得及欣慰,就听见苏月妩又开口道:“可《礼记》中还说了,‘居父母之仇,弗与共天下也。’,我母亲的死,跟云氏可脱不了干系。”
云姨娘不可置信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恐。
苏自远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妩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遇安也皱眉出声:“阿妩,不可造次。”
苏月妩理都没理苏遇安,只对苏自远温婉一笑,宛若最孝顺不过的女儿:“父亲想什么呢,我知您与云氏情深,就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会要了她的命,只是由她管着家,我这心里始终不踏实,横竖这府里并不止她一位姨娘,不如让她将中馈让出来吧。”
府里的另一位姨娘冯氏,是苏月妩母亲的陪嫁。
当年母亲嫁入苏家一年未有身孕,便做主将冯氏开了脸给父亲做通房,庶长兄苏遇则便是冯氏所出。
冯氏是个安分的,对母亲忠心耿耿,父亲并不喜欢这种性子,连带着也不喜欢沉闷寡言的庶长子,云氏当家这些年,他们母子二人更是混成了透明人。
苏月妩知道,以自己现在刚刚入选的身份,还不足以让父亲处置了心尖上的云氏。
那么便能做一点是一点,徐徐图之,总有一天,她要云氏母女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