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汋想了下,又继续开口,笑了一下,细声细语道:“小侯爷,世事难料,生在皇室更是身不由己。我嫁入宗府,虽不是因为情爱,与你两情相悦,但日后定当尽我的职责,与你生儿育女。我相信你的为人,咱们往后相敬如宾,说不定就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了呢。”
绍汋在说这些时,心如擂鼓,但话说出口却十分流畅,没有丝毫的停顿,生怕泄露她内心的绮思。
宗圳本是愿意的,可当听她说出嫁与他并非是因为属意他,仅仅是看中他的为人,心中又泛起一丝不明的情绪,眸色略微转暗,似笑非笑地开了口:“我为何不找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偏偏要殿下为我生儿育女呢。”
绍汋自是不知道宗圳心中的这一番纠结,看他没有松口的意思,只以为是他不愿,暗暗按下心中的酸涩,盯着他说道:“先父汝阳王在边北征战多年,陈其磊等人皆是他的旧部,如若你我成亲,你在边北应是会更加顺利一些。”
“另外前些日子,我在收拾先父遗物时发现了几张手绘的北疆地图,想来应是他还没来得及交予先帝,便遭遇了不测。等到了边北,我可以把地图细数相送,想来对小侯爷总有些帮助的。”
“还有,如若小侯爷担心新帝阻挠,无法将我带离京师,那更是大可不必。父皇曾为我留下了一批死士,大约一千余人,无论如何都会平安到达边北的。而且就算为了我忤逆新帝,他现在根基不稳,也不会急着找你麻烦。”
绍汋有理有据地说道,让宗圳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而且就算没有这些,带她走对宗圳来说也不是难事,他打心里便没想着拒绝,只是他并不想二人成亲只是一场交易。
绍汋话已说完,料想他也没什么理由拒绝。见宗圳紧紧抿着嘴看着她,在他的目光里,蓦地有些紧张。
片刻见他松缓了神情,嘴角略微上扬了下,向她凑近了些,两人几乎额头相抵了,才低声问道:“成交,殿下可要想好了,这事儿落子无悔,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绍汋侧头,见宗圳一双眼睛正望向自己,神色中带着三分柔和,七分戏谑,心中是微微跳了下,连忙转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眼神。
许久,见他直起身来,随即笑道:“先帝留给殿下的死士好好藏着即可,别让旁的人知道了,之后以备不时之需。要是连把你带到边北这种小事,还需殿下劳心,我也不用同北疆打仗了。”
“殿下收拾收拾,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过两日妥了咱们就出发。”
见绍汋半响不语,兀自发愣,宗圳好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没有”绍汋笑了下,“就是想着这边上的花儿败了,我却好了起来,日子真真是神奇。”
绍汋低下头看了看,大半年前,也是在这个小院,绍汋以为此生与宗圳不复相见。心中的痛定了型,抹不掉,眼泪断断续续,多数时候都在想着宗圳发呆。又一直想着这难受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哪里想到半年之后,他们二人在这里定下了婚约,真正的婚约。
宗圳看时候差不多了,便把绍汋的袍子裹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便转身离去入宫了。
绍汋看着宗圳离去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她又在这院子里吹了好一阵雪风,寒气透骨,才明白这不是梦,是真真的事。这才转身进了屋,嘱咐平绿儿双红收拾收拾行李,过两日要随着小侯爷一同回边北。
平绿儿端了一杯热茶给绍汋,让她喝了几口。绍汋驱了寒气,目光闪闪,脸上只剩下淡淡的欣喜与期待的神色。离开这个地方去边北和宗圳过自己的日子,这是她重活一世最大的期盼,本以为没了希望,没想到峰回路转,月有阴晴圆缺,人生百变,老天爷又帮了她一次。
这一世,虽重头来过,但却丝毫没有报宿仇,了心愿,快意恩仇的欢欣雀跃。只觉得人生这样艰难,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她做错了什么,要一次次失去自己的意中人。
绍汋眼中的欢喜太过耀眼,平绿儿双红二人也跟着她开心起来,二人笑道:“小主的心情可算是好起来了。”
这大半年来,小主耗费心神,日日唉声叹气,经常一天一天的以泪洗面,与小侯爷也渐行渐远,她们二人看着难受,却不知如何才能帮到小主。
如今,小主终于高兴起来了。
绍汋与平绿儿双红一道准备行装之事,一直忙到天黑。看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片月光,好不安心,这样的夜,这样的月,真真是极好的。
她突然想起了宗圳,自从进了宫还没有信儿,应是不能有什么变故吧。想着想着便摇摇头,自嘲了一下,自己这爱忧心的毛病是要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