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看了眼桌上“粗陋”的菜,顿时噎了噎,不过是餐具普通、样式没那么精致罢了,怎么就成了粗陋……
“晏二爷,莫光顾着喝酒了,您也快尝尝。”秦夫人夹了块辣子鸡丁放入他的碗中。
晏二爷仰头饮尽酒,放下酒盏,这才动筷夹起来尝一尝。不止闻溪,连桌上的客人也不免紧张地看着他的神色,仿若他才是最终的裁判似的。
他不紧不慢地嚼着,面上无甚表情,放下筷子吐出一句简单的评语:“还行。”
闻溪:“……”
净装!她可没错过他吃的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
几人又寒暄着东扯西扯了几句,闻溪再次捧着酒壶,适时上前给众人添酒。
头一位当然还是晏二爷。
闻溪低着头,微微弯腰仔细小心地往酒盏里斟酒。正要直起身退开时,后脚不知踩到了何物,她一时不妨,身子趔趄,险些惊呼出声。
堪堪稳住身形时,一旁的秦夫人突然“哎呀”一声,众人也紧跟着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唤:“小心”“晏二爷”。
方才几欲跌倒之人是她吧?这些人是不是关心错人了?
闻溪心里腹诽一句,侧转头朝晏二爷看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她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方才身子一歪,手中酒壶自然也没拿稳,酒从壶嘴里撒了出来,恰恰好一滴不漏全撒在了晏二爷身上。
完蛋!
晏二爷的神色明显不愉,秦夫人捏着锦帕在他身上擦拭,却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拭他身下那处,况且今日晏二爷穿了一身银灰华贵锦袍,酒渍在其上的痕迹尤为明显。
“掌柜的,可有别间?”
“啊?哦哦,有、有阁楼……”闻溪愣神片刻,下意识地回道,忙引着二人去往阁楼。上楼梯时方后知后觉,他衣裳既已脏,为何不干脆回家换一套新的?
虽说错有一大半在她,可她亦是不小心的啊……
不会是要讹她吧!
辛辛苦苦忙活一上午,到头来竹篮打水什么也没捞着,还得自掏腰包赔礼道歉?!
看晏二爷的服饰,价钱定然不菲,闻溪登时欲哭无泪。
“打盆水,寻张干净巾子来。”
秦夫人扶着晏二爷进了阁楼,对闻溪吩咐道。
“好,马上。”闻溪忙不迭应下,匆匆下楼去了厨房,好在锅里常备有热水,至于干净巾子……她扯下一块稍显干净的擦手帕巾一并送上楼。
“抱歉,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方一开口,秦夫人就朝她轻摇头,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在门口伸手接过热水和巾帕,啪一声关上了阁楼门。
闻溪悻悻地站了会儿,听里头似乎没什么动静,她只好惴惴不安地下了楼。
桌上客人有紧张的、有茫然的,还有继续埋头吃菜的……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仍不见晏二爷和秦夫人下楼,闻溪一颗心七上八下。大堂内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虞柠几人的注意,见她进来,忙围拢过来问:“发生何事了?”
闻溪简略地把方才的插曲说了一下。
“小闻……”孟玉兰倒吸一口凉气,颤着声音问:“你刚刚,刚刚说那人唤什么?”
“谁?晏二爷吗?”
闻溪不解,却见孟玉兰听完后神色大变,瞳孔一缩,一脸震惊骇然之色,忙问:“怎的了?”
孟玉兰只觉此刻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张了张口,盯着她关切紧张的脸。小闻至今不知晓樾哥儿的真实身份,可……可眼下,她又该如何与小闻解释这一切、解释晏二爷是谁?孟玉兰半晌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如卡了一根鱼刺。
闻溪却已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径直问道:“可是跟江樾舟有关?”
孟玉兰还处在惊惶的情绪里,闻言,睁大眼睛看着她,正欲开口与她解释两句,门外却倏地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