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去买用做家书的麻纸。”
“麻纸?”韩嫣疑惑,“这东西有什么好买的。”
“妾所托他人,其他东西怕是难以传出……粗劣的麻纸也能稍稍便宜些。”
韩嫣难以理解,只用一种遗憾的目光将她又重新打量个遍:“可惜是陛下的家人子……还是长公主送来的。”
卫子夫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可惜。
“长公主,”韩嫣忽地一顿,“你叫什么名字?”
“回韩大夫,妾,卫氏子夫。”
“卫青。”他突然道。
卫子夫的指尖瞬间扣上另只手的手背,诧异地抬眸,对上韩嫣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看来陛下是只记得弟弟,不记得姐姐。难怪,陛下如今总是去上林苑,要是这后宫没有陈阿娇,我看陛下也不愿来。”
韩嫣对皇后全无敬称,这让卫子夫不禁想起后宫内的流言,说他与陛下可是……因此韩大夫为人嚣张,不知收敛。
“罢了罢了,”韩嫣摆手,又拽下腰间的锦囊,随意一洒,金丸如春雨般洒落四处,“这些你若能捡便送你,若不能,那就便宜旁人吧。”
说罢,韩嫣一笑,好看的眉眼瞧着让人如沐春风,随后迈着惬意缓慢的步子,边赏花边向后宫深处走去了。
卫子夫待他走远后重新挺直,看了一眼四周的金丸,径直朝原方向离去,直到脚边又踢到一颗,她方停顿片刻。少女挣扎许久,最后才缓缓从地上拾起。
。
卫子夫希望那颗金丸能平安到阿母手中。书信已请人送出,比起回音,十月的新年率先而至。
宫内的新年比平阳侯府更加复杂,繁文缛节总要考虑更多,卫子夫熟悉了一遍又一遍宫规,全部牢牢记在心头。
但宫内人多,她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宫女,新年一到,卫子夫反而比旁时更闲了几分。
“旁的家人子此时都巴不得好好休息,你怎么还来这儿凑老身的热闹。”十月天凉,魏夫人没有躺上门外的交椅,而是坐在屋内榻上,绘着丹青。
卫子夫微笑着替她研磨:“宫内寂寞,妾想陪您说说话。”
“可会作画?”
卫子夫摇首:“不曾学过。”
“要学的,”魏氏微微起身,示意她凑得近些,执笔重新缓慢地画了一笔,“我们女子便是要琴棋书画,不能落下一样,如此,你将来也好侍奉陛下。”
“夫人莫要打趣我。”
“就算不是为了这个,也是要学的,”魏氏也笑,“不然这宫夜漫漫,如何才能熬得下去,你瞧,你刚来的时候不也不会下棋?如今也能与本宫落下一盘。”
“夫人仁慈,没有让妾身输得太惨。”
“是你聪慧。”魏氏将卫子夫拉到面前,画笔也放到她手中,从其身后手把手绕着作画,“这年关悠闲,不若再学一技。”
卫子夫闻言感慨:“妾以往这个时候都在练习唱曲,今年忽地闲下来,着实不适应。”
“是不适应,还是怀念呀?”魏氏戳心一问。
卫子夫不语,脑中却不断回闪自己来时见到的场景:乐府的歌姬舞女都在排练学习,甚至还有她与陛下初识的那曲《小雅·天保》。
她站在残花败柳之中,听着陌生却熟悉的歌声。要离去时,远处骤然传来她曾经最喜欢的歌谣,卫子夫不自觉跟着轻轻哼唱。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③